來往的行人臉上,或是喜悅,或是悲傷,或是平靜無奇,眾生之相一個個的掠過李劍卿的眼睛,卻讓李劍卿心中的寒意愈發的深沉,究竟是哪一點不對勁,會讓他有這種感覺?
他們三人看似融在了人群之中,卻始終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彷彿他們三人並不屬於這個城市,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那一張張看似柔和善良的皮囊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生靈,李劍卿已經有了出劍的沖動,他的雙目之中隱隱有劍意在激蕩。
王昭君輕輕的搖了搖李劍卿的手臂,沖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沖動。公輸一兮跟在二人的身後,稚嫩的雙目已是被呆滯充斥,他雖然依舊不停環視著周圍,卻早已心不在焉,魂不附體。
不知不覺間,他們三人已是走到了長街的盡頭,被一座高大的城樓攔住了去路。
這是目前為止他們見過的最高的一座建築,夜幕下的城樓顯得有些暗淡,在那城樓之頂,一道身影傲然獨立,衣衫與長發隨著夜風擺動,頗具塞外野人的風采。
那道身影似乎在遙望著天邊的明月,久久佇立,未曾移動半分。
李劍卿看了王昭君一眼,微微點頭,旋即身形一動,便是飄向了那座城樓的頂端,與那道身影隔著只有幾丈的距離,李劍卿的到來,絲毫沒有影響那人,他依舊於夜風之中,瀟灑獨立。
“眾生皆有眾生相,強求不得,不如隨波逐流去...”那人也不管李劍卿是否到來,對著那輪明月說了一句內涵頗深的話。
李劍卿眉頭微皺,站在城樓狹窄的牆壁上,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人,依舊保持著沉默。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那人又開始吟起了詩,不過這兩句詩倒是勾起了李劍卿的興趣,因為這兩句詩他再熟悉不過。
劍仙李白的《將進酒》,曾讓天下無數文人雅士趨之若鶩。
不過李劍卿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因為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從未見過蒼山暮雪,何談詩和遠方?”那人悲嘆了一聲,終於是緩緩的轉過頭看向了李劍卿的方向。
黑衣,黑眸,黑頭發,面板蒼白,神秘莫測之間卻帶著灑脫肆意,偶爾閃爍的目光,還透露出些許悲嘆悵然。
“你看這城如何?”那人手掌一揮,拂過城牆下的輝煌城池,不知是否是在問李劍卿。
“還好。”李劍卿淡漠道。
“我有在問你嗎?”那人戲謔一笑,道。
“這裡只有我一人,難道不是?”李劍卿雙目微眯,冷冷說道。
“我是在問眾生,哈哈!”那人狂笑了一聲,道。
“何來的眾生?”李劍卿眉頭一皺,問道,他很不喜歡這種虛無縹緲的言辭談論。
“眾生有相,眾生皆無相,你又怎麼會知道在我們的身邊沒有眾生呢?”那人攤開了雙手,似在包攬著世界,臉上掛著邪魅狂野的笑容。
李劍卿盯著那人看了一眼,旋即目光一寒,雙目便是垂了下去,不再言語。
“你看這天如何?”那人沒有機會李劍卿的反應,手掌又是一揮,不過這次拂過的卻是茫茫夜幕。
“還好。”李劍卿依舊垂著目光,淡漠的說了一句,不知為何,剛剛吃過癟,他竟然又回答了那人的問題。
“那你覺得蒼穹又如何?”這次那人沒有反擊李劍卿,反而繼續問道。
“天即是蒼穹。”李劍卿道。
“不,大錯特錯!”那人的身體擺動了一下,沖著夜幕怒吼了一聲。
“何錯之有?”李劍卿問道,他的目光始終沒有抬起。
“天與蒼穹的關系,就像...就像...”那人面露痛苦之色,似乎一時想不起來要如何去形容這層複雜的關系。
不過當他看向李劍卿的時候,嘴角突然一動,微微掀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蒼白的面板為其添了幾分恐怖之感,只見其眉毛一抬,森然道:
“天與蒼穹的關系,就像你與劍仙李白的關系,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