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隱此時難得極為平靜地面對他,看著他總覺得有些哪些地方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但是又說不上來,心裡只道是自己多想了。兩人曾經朝夕相處了五年,她還是看不透他。
蘇遺見她此時像是在觀察自己,偏過頭冷聲說,“你做飯還是這麼難吃。”
唐隱頓時慍怒,抿抿唇默然不語,握著青花湯匙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顫抖,想甩袖離去卻又不得不在意他的威脅。
蘇遺見狀又是上前微微湊了過去,一口不落地將小勺裡的湯給喝完了。
唐隱心裡突然想起千秋歲之前的囑咐,師父說過離開時相府會有人暗中護衛,可是如今惡人來犯,這人又是在哪裡呢?為何一點要出現的跡象也沒有。
正是心緒糾結間,蘇遺突然冷冷開了口,聲音低低地似是帶了些試探,問她,“你想過離開麼?”
唐隱聞言一時間覺得有些可笑,她早已是家破人亡無處落腳,有幸認識侯爺能保她一時無慮,她已是諸多感激。試問像她現在這等無家可歸的境況,離開?又能去哪兒?
她略一感概後,看著蘇遺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境況皆是拜此人所賜,頓時面色變得冰冷,倏然起身閉了閉眼未發一言,接著便轉身默然離開。
蘇遺緊跟著她也起身尾隨而去,繼而皺眉暗自握了握拳,遂又默然松開,似是下了莫大決心鼓足了勇氣一般,聲音低低卻是沉聲說,“天涯,海角,人跡罕至的地方,想去麼?”聲音聽起來仍是冷冷的,讓人聽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
唐隱腳步一頓,並未轉頭去看他,自嘲一笑冷漠地說,“你是想找我去幫你採藥草麼,傳言中那些難覓蹤跡有進無回的絕境,這次又是哪裡?”
蘇遺垂眸默然不語,想起自己五年來如何對她,竟是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看著她清冷的背影,語氣平靜地說,“死海。”
唐隱皺眉不語,緊接著又聽到蘇遺說,“世人皆知死海有進無回,不如不回。我在死海中的枯島上建了房子,你想去的話隨時可以去。”
蘇遺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背影,未放過她一絲細微的情緒,只是她最終彷彿都沒有一絲動容,也沒有再扭過頭來看他一眼。
最後他又咬了咬牙,補上一句似是下了莫大決心的話,終於在她抬腳即將繼續走開時,脫口而出,低低的聲音散入風雨中,隨風飄進她耳中,“我陪你。”
唐隱愣了下,紛亂的心緒漂浮,像是過了許久她驚愕地轉身看向蘇遺,臉上帶著不可置信,和幾分驚疑,最後還有一點點忿然。兩人忽忽望了一眼,只一眼竟都是思緒萬千各懷心思,她看著他半晌最後突然搖了搖頭,未給他留下任何一句話,心神慌亂中再次急忙轉身匆匆離開了。
這次是真的再未回頭,腳步飛快地跑走了,傘被遺落在門前,細雨順著傘面劃過一道道淺淺的水痕,她一人獨自失神地跑在雨中。
蘇遺愣愣地看著地上那面傘,在她身影還未消失前,立馬拾起來飛速閃身到她身旁為她撐起雨傘,想安慰想解釋甚至想許諾,卻只是抿著唇皺眉看她。
唐隱有些驚慌地看著突然閃現到面前的蘇遺,搖著頭眼神冷冰冰地看他,慘白的臉上掛著濕濕的水痕,緩緩從臉龐淌下低落塵埃中,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她冷冷地視線在他臉上只停留了片刻,便目光閃爍著再度從他傘下跑開,一個人跌跌撞撞跑到房間,一把將房門死死關上,好像這一個動作已經用盡了力氣一般,扭過身來已是癱倒在了地上,眼神定定地看著前方失魂落魄又不知所措。
蘇遺皺著眉視線緊緊盯著黑漆漆的窗戶,房間裡沒有一絲聲響,竟是出奇地安靜,但是他卻像是能感受到她的位置,他深邃的墨眸垂下,站在窗邊久久不動。頎長的剪影落在窗前,最後默默將傘放下,旋即轉身離開。
唐隱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扭身去看著他黑幽幽的影子,莫名黯然神傷。
廟會上。
慕幽今晚逛廟會,玩得是不亦樂乎,雙手抱著滿懷吃的,嘴裡也是塞得滿滿的似是一刻沒停歇,吃完一樣又迫不及待抓著另一樣放嘴裡。
畫臨今天也格外隨著她性子來,她看上哪樣吃的就合了她心意,自己只管跟在後面及時付錢。
兩人走在一條小吃街上,一直逛到了巷尾,畫臨抬眸望了望前面,抬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說,“夫人我們去這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