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歲突然又是搖頭嘆氣,似是無奈地說,“你這是何必呢?我徒弟說她在離淵這五年間,總有個五毒惡人欺負她,逼迫她殺了很多人,她每天晚上都是被索命噩夢驚醒的,但是你要是真不想留她,又幹嘛做這麼多無幹的事?”
蘇遺聽此話不禁想起這五年間,如何對唐隱狠心折磨,更是想起她每次看著他時,那鄙夷憤恨又驚懼警惕的眼神,此時愈發沉默起來。
千秋歲見他一直沉默不語,緩緩噓一口氣,聲音淡淡地說,“那罷了,愛咋咋地吧,我不管了。”說罷,暗自瞥了蘇遺一眼,便轉過身去欲將離開。
蘇遺見狀愣了一下,隨即便開口叫住她,心有悔意道,“前輩我確實有錯,不該那麼逼她。”
千秋歲聞言微微挑眉,轉身淡然看他一眼,語氣溫和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還不算太晚。”正說著突然一頓,淡淡嗯了一聲又若有所思道,“可能有點晚了。”
話落便見到蘇遺眸子沉了沉,又是面無表情低頭不語,千秋歲忽然想到什麼隨口問他,“小夥你叫啥?”
蘇遺立即抱拳,沉聲道,“晚輩蘇遺。”
千秋歲點點頭說了聲好,看了一眼他頗有禮貌的樣子,隨口又說,“以後我就叫你小蘇了,那個我看我徒弟不大待見你,小蘇你這個機會渺茫啊。”
蘇遺聲音略微低沉,淡淡嗯了一聲。
千秋歲見狀嘖了一聲,不由訓他一句,“知道渺茫你還不想辦法?”
蘇遺看了千秋歲一眼,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最後垂眸悶聲道,“我每次和她說話,她都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千秋歲聞言呵呵一聲,面無表情道,“你說點好聽的不行麼,說什麼死啊沒命啊之類的,鬼愛聽啊?”
蘇遺微微一愣,頓時有所覺悟道,“晚輩懂了。”
千秋歲看他似乎是真的開竅了,便對他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便說,“那好,以後我不在徒弟身邊,你多幫我照顧她,看你武功挺高的,打人應該綽綽有餘。”
蘇遺立即點頭稱是,千秋歲見了便移步離開,蘇遺默然跟在她身後,二人一路無言回到後堂。
一路上,蘇遺回想著方才的對話,開始醞釀著再見到唐隱應該如何開口,腦中一直搜尋著一些貌似好聽的詞。他平日裡性子淡漠,從未刻意誇過誰,平常人簡單的噓寒問暖他也從未做過,若是刻意恭維或許他能想出幾個詞,但是一想到在唐隱面前如何妙語連珠,一時間竟覺得比精進一層功力還難,竟是詞窮了起來。
心裡有事,縱是步行緩慢,不覺間已是走至房門口。
千秋歲先一步踏至房間門,看見唐隱此時似是滿目愁思,心有所想,朝她喊了一聲,“徒弟。”
唐隱聞聲立即轉過身來,面帶疑惑不知千秋歲有何請示,唐隱接著看到了後面的蘇遺正瞪著自己,她微微蹙眉後冷然看著他。
千秋歲見兩人站著幹瞪眼,扭頭看向蘇遺,示意他快點說句好話。蘇遺本是見了唐隱也想試著說句好聽的,不知為何見到她那張清麗脫俗的面龐,路上剛剛想好的又一時說不出口,便瞪眼看著她繼續想。
唐隱此時正是面色冷然地瞪視蘇遺,千秋歲在一旁眼神催促,他竟然破天荒地覺得有些緊張,一張清逸絕塵稍顯冷峻的白皙俊臉,微微憋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他垂下墨眸將放在唐隱身上的視線移開,咬咬牙讓自己冷靜下來,恢複了一貫淡漠的神情,又似是下了莫大的決心,最後抬頭重新看向唐隱,用淡然掩飾心慌,隨即一字一句道,“唐隱,我祝你長命百歲。”
說完之後,反而放鬆了許多,若無其事地看著唐隱,卻發現她此時咬牙切齒,目光清冷中透著憤怒。蘇遺見了微微一愣,恍惚間見到唐隱已經從袖口撥出銀針,正要與他交手。
唐隱出手間咬著牙忿然道,“你欺人太甚。”
蘇遺不解間仍是有些愣神,眼見銀針迅疾而來,他立即閃身躲開,剛剛穩住身形又看見一旁的千秋歲突然面色鐵青瞪著他,正是要拂袖動手。
蘇遺見此情形,頓時有些心慌,旋即匆忙拱手道,“前輩,晚輩先行告退了。”
說罷急忙運氣,搭著輕功飛速離去。
千秋歲見他一瞬間飛走,看了一眼他如疾風般飛躍而去的身影,又是無奈地嘆著氣。她扭回身去,見著畫臨還在給慕幽夾菜,對他擺擺手說,“孫女婿你過來,我和你談談話。”
畫臨從容起身,淡淡應了句,“好。”
慕幽卻是突然瞪眼看向千秋歲,沉聲問她,“你要揍畫臨?”
千秋歲隨即便說,“我都一百歲的人了,犯得著跟你們小孩打架嘛。”說著不禁白她一眼,又轉頭溫和地問唐隱,“是吧,徒弟?”
唐隱呃了一聲,訕訕點頭,心裡卻不禁想起方才蘇遺的慘叫。
畫臨卻是無謂地走至千秋歲身旁,從容地抬手比出一個請的手勢,沉聲道,“前輩請。”
千秋歲立即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孫女婿真是懂事。”說著便率先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