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臨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猶豫了半晌,慕幽心裡狐疑的很,瞟了他好幾眼,終於意識到畫臨要和她說的不是小事,坐正了身子疑惑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畫臨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就在慕幽等不到畫臨的答案打算不再糾結的時候,他開口了,“娘昨日說過的話……”
“說過什麼?”慕幽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大夫人昨日說的話,並未發現有什麼值得他今日這般嚴肅的提出來。
“娘昨日說,夫人和我都太過沉穩不愛言語,院子裡太過冷清。”畫臨說罷眼都不眨的看向慕幽,等待著她的反應。
“啥?”慕幽剛端起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濺了石桌幾滴水,遠遠看去便如同墨染一般,她難以置信的望著畫臨,“你什麼意思?”
畫臨望向慕幽,很誠懇又無比糾結道,“夫人喜不喜歡孩子?”
慕幽聽了後愣了半刻,繼而惡狠狠瞪了畫臨一眼,起身利落的抱起團子出了院子,一句話都不說,獨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畫臨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慕幽的背影,神色複雜萬分尷尬。
他自然能看出慕幽對此事十分抗拒,只是沒想到態度這麼強烈,慕幽不是尋常女子他向來知道,從國子監時便熟絡她的奇怪性子,有時候說話做事完全沒有理據可言,他與她成親也是奉旨成婚,為的是先皇遺命,為的是輔佐新帝籠絡勢力。可五年前慕幽顯然是不樂意的,所以才一怒之下闖入皇宮即便被關入宗人府也是絲毫不動搖,新婚當夜就起兵跑到了邊塞,五年後她嫌諸事麻煩能答應成婚已實屬不易,可到底還是不願與他有夫妻之實,這一點畫臨早就料到了。
可身在大衍,即便她態度再過蠻橫激烈也是一個女子,按照太後的說法是即便慕幽是塊石頭也會被捂熱,況且慕幽這麼喜歡小動物應該也會喜歡孩子,按理說兩人都成婚了對要孩子這件事她應該不會太過排斥,結果沒想到他硬是觸了黴頭。
原因是何他卻是不知曉,想來,也只能入宮去一趟慈寧宮了,想必太後應該是知曉的。
想著,畫臨刻不容緩的讓人備了馬車入宮。
趕到慈寧宮時,太後剛用完早膳。
“微臣拜見太後。”
太後詫異,“左相怎麼這麼早就來拜見哀家,莫不是有事?”
“臣確有一事不明白,望太後指點。”畫臨一板正經,語氣相當緩慢。
“何事?”
畫臨看了太後身邊的宮女一眼,欲言又止。
太後哪裡不明白,當下便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方才問道,“行了,有什麼問題便問吧。”
“是。”畫臨抬頭,頓了一下問道,“不知太後可知微臣的夫人為何如此抵觸成婚?”
“抵觸?”太後輕笑,態度柔和幾分,“抵觸歸抵觸,她終究是自由自在慣了,成親麼有了你自然是要受些約束顧忌,所以當初逃婚也是合情合理。不過麼慕幽這孩子現在倒是想通了,不然你們也不會成婚,你要問何事便問吧,不用拐彎抹角。”
畫臨臉色有幾分赫然,“太後可知曉夫人為何對生子如此恐懼?”
雖然今晨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慕幽沒有說話,但畫臨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幾分不自然,不是羞澀不是厭惡,而是尷尬中一閃而過的惶恐。
他很奇怪,慕幽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麼會怕小孩子?而且他覺得她應該挺喜歡小孩的才對,不應該如此抗拒。
“哎。”太後搖了搖頭,在畫臨問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太後便猜出幾分來,想來畫臨和她朝夕相處,終究是談到了這一步。
只是,畫臨終究是當事人,她大抵是有講明的必要免得小兩口吵架不愉快。嘆息一聲,太後才將原因娓娓道來,“慕幽那丫頭,從小便和皇上說過,這輩子都不要像別的小姑娘一般成婚。”
“為何?”畫臨不解,他一早便知道慕幽對成婚排斥,以前以為是因為常年在邊關與將士生活在一處慣了,不愛紅裝愛武裝,,現在看來,只怕是小時候經歷過什麼讓她對成婚産生了恐懼。
“那丫頭說,成婚便要生孩子,她不願意。”太後想起慕幽那時的童言童語,好笑的同時難免心酸。
“以前發生過什麼事?”畫臨望向太後,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她在那麼小的時候便對生子産生如此大的恐懼。
“在她還小的時候,親眼見著叔叔家的嬸嬸難産而死,一屍兩命。”太後嘆了一口氣,很是感慨,“從此以後,那丫頭便産生了恐懼,不習慣和異性太過接觸,除了皇上,她沒有一個同齡的朋友,有一陣子在國子監見了人也是不理不睬,有學生公子搭訕她便拳打腳踢把他們都嚇退,想來孤孤單單的也是可憐。”
原來如此,畫臨有一點能夠理解慕幽為何會有那番偏激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