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滄瀾在官場沉浮數年,早就浸得油鹽不進。盡管宇文翊讓他很下不了臺,他還是笑得泰然自若。
“太子殿下不必惱怒,下官也是好心提醒殿下。雲泱公主生母出身卑微,而且曾犯大罪,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娶妻也應娶同等身份尊貴的女子才是。”
宇文翊輕輕笑出來,那輕笑中卻透著森森寒意:“臣子居然也敢議論公主身份卑微,瓊澤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吶。本宮求娶雲泱公主,以後她就是我東璃的太子妃,將來還會是我東璃的皇後。那龐丞相倒是說說,她哪裡身份不尊貴了?難道你是在質疑我東璃國威不成?”
龐滄瀾臉上有點難堪。
陸嘉樹恭敬出列:“我瓊澤一向是禮儀之邦,公主身份尊貴,自然不是我等臣子可以隨意置喙的。只是殿下既然求娶公主,想必也得聽聽公主的意願不是?”
宇文翊輕輕抬手,動作中無形地透露著優雅尊貴。
“那是自然。不過我相信,公主是不會讓本宮失望的。”
他輕輕望過來,面具後的眼神看不甚清晰:“你說是吧,公主?”
蘇清泱輕咳兩聲,腦中急速轉動著應對之策。
“太子殿下的抬愛,讓本公主惶恐不已。只是,本宮曾答應過母妃,將來所嫁之人一定對他有著足夠的瞭解,不可隨意出嫁。可本宮連太子殿下的臉都沒見過,這樣貿然答應殿下的婚約,實在是有愧母妃所託啊。”
蘇清泱恭順有禮地一字一句地答道,看向宇文翊的眼神裡卻透出了點小得意。
宇文翊在面具後面輕輕彎起了嘴角,這丫頭,果然是想拿這個為難他。她知道東璃太子的樣貌一向神秘,也篤定了他不會為了求娶她就揭下面具讓自己的相貌暴露在世人眼前。可是這次,她卻猜錯了呢。
“那若在下讓公主看我的樣子,公主可否能答應在下呢?”
蘇清泱故意裝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太子殿下不必為了我為難自己......”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僵在了嘴裡。
對面的男子,正緩緩地把面具摘下。
正夾著一個酒釀丸子無聊地看著這場鬧劇的小大人蘇胤昭手裡的酒釀丸子“吧嗒”一聲墜入了酒杯裡。
眼前男子的相貌,才真的是超越了這世間所有的瓊詞華句,在這飄飄邈邈的塵世凝固出了一幅舉世無雙的仙境佳話。他飛揚入鬢的眉仿若驚擾起了這三月清潤的新雨,揚起漫山遍野洋洋灑灑的爛漫桃花,述說著一場繾綣驚豔的絕色春光。他的輪廓五官,無一不彰顯出躍出這凡塵的驚世之美,端莊聖潔卻又大膽張揚著致命誘惑。他只是淺淺輕笑,那弧線流利的臉部輪廓就自然而然地化成了一汪春水,蠱人至深,望而臣服。
四周一片寂靜,在這種真正的超越了塵世之美的面前,所有人都在瞬間失卻了語言。
就在大家都呆呆地看著宇文翊的臉發呆時,一道不大的身影帶著怒氣躍了出來。他跳著沖到宇文翊面前去遮宇文翊的臉:“都看什麼看!別看了別看了!”
看到眼前驟然的人,蘇清泱反應過來。她使勁一閉眼逼自己忘掉那絕世的風姿與容貌,看向突然出現的熙兒,不,應該說是宇文熙。
剛才自己聽到的不屑聲音居然是他發出來的,蘇清泱看向宇文熙跳出來的地方。那裡正挨著殿內一根玉白色的柱子,宇文熙身形瘦小又刻意隱藏,難怪她之前覺得奇怪卻一直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宇文翊笑著揮下宇文熙在自己面前亂揮的小手再次開口聲音已低沉悅耳宛若仙樂。
“在下今年十八歲,在六歲那年,我被立為東璃太子。東璃從風雨飄搖到國力昌盛,之間歷經的艱難我不必說想必公主也能猜到,而我,從小到大,也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壓軋黑暗。所以我一直在刻意隱藏自己,從身形到聲音,容貌。因為只有一個不會被任何人認出的太子才是最安全的。可現在,我願為公主褪去這層偽裝,以自己真實的面目面對公主。因為我想求娶公主為妻,從我求娶公主的這一刻起,你我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偽飾和欺騙。”
蘇清泱突然間就有點眼圈發紅,不管宇文翊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可他眼下說的這番話真的有點感動到她了,而且他沒有用尊稱而是用的“我”,作為東璃太子能在別國領地上這樣說話,確實需要放下身段的勇氣和真誠。
可蘇清泱的感動還沒維持兩秒,便有一縷細細如蚊蠅的聲音傳入她耳孔。
“娘子,你可是收過我的信物和聘禮了,如果反悔的話為夫可是不介意將你我私定終身的事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