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母親,伊凡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父親是治安官,工作很忙,平時家裡就靠母親一人操持著全部的事物,不但要負責生活瑣事,操勞家務,還要隨時和小伊凡鬥智鬥勇,上演貓捉老鼠的遊戲。
在這個沒有幼兒園,也沒有小學的世界裡,伊凡幾乎每天都和母親待在一起,母親不會寫字,但依然陪著他學習,母親也不會功夫,就站在一旁,看著伊凡鍛鍊身體。每天明明看見伊凡偷偷溜出家去,卻當做沒有看見,又在每一個飯點,將伊凡擰回家裡。
這些伊凡都知道,他不是真的三歲小孩,他只是享受這種被人愛著,捧在心裡的感覺。
這樣一個愛他的母親,如今卻躺在那裡,生命即將逝去。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不是說我才昏迷了一個星期嗎?怎麼短短一個星期,就變成這樣?”伊凡傷心的質疑,在他記憶中,雖然這幾年母親身體比起往年有些虛弱,但是也沒有大病的樣子,他原以為就是人老了,身體自然沒有年輕時候那麼有活力了,所以也沒有特別注意。
里爾.亞德坐在床邊,握住莫妮卡的手,她如今骨瘦形銷,手上的關節從皮下凸起,感覺不到有肌肉包裹的樣子。“你加入狩獵隊後時常不在家,所以不知道,這一兩年裡你母親常常吃不下飯,有時候剛把東西吃進去,就全部又吐了出來。”
里爾悲傷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繼續說道:“她知道自己生病了,擔心自己看不見你長大成人的那天,所以每次都強迫自己把食物嚥下去。我也去拜託過鎮外的醫生,可惜他們都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你母親慢慢衰弱下去。”
伊凡這才回憶起,最近一段時間,母親從來不和自己一起吃飯,她總說她自己歲數大了,吃飯的時間提前了,等不到伊凡一起,每次都是伊凡吃飯,她就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伊凡吃,為此,伊凡還鬧了幾次情緒,說有人看著,吃飯的時候覺得奇奇怪怪的,讓母親不要看著他。
里爾繼續哽咽的說:“莫妮卡原本還能繼續堅持,直到上週你重傷昏迷,我一直攔住她,不讓她去醫院看你,可惜我怎麼勸也勸不住她。”里爾很是自責,他覺得要是當初攔住了妻子,事情有可能不會變成現在一樣糟糕。
“她守在你病床邊上,也不喝水,也不吃東西,一直為你祈禱,直到她也昏迷了過去。”
親吻了一下妻子乾枯的頭髮,里爾自言自語:“她曾經是那麼的美麗,那麼讓人著迷,如今卻病入膏肓,枯朽在這裡。”
伊凡聽父親訴說完前因後果,心臟像被冰錐鑿穿一般,又冷又痛,結合母親的病情,聯想到上輩子自己瞭解的資訊,母親這是患上了胃癌啊!別說小鎮診所,就算換到前世大城市裡的三甲醫院,也是無能為力啊!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再厲害一些,也不至於被一隻狒狒傷成這樣,要不是母親看見我受傷,又怎麼會擔心過度,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伊凡懊惱不已,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平時練功三天打魚五天曬網的,能有多糊弄就多糊弄,要是自己多努力點,怎麼連只灰狒狒都都付不了?
“啪,啪,啪。”伊凡越想越後悔,自己扇起自己耳光來。
或許是伊凡發出的聲音吵醒了母親,又或者是母親感覺到兒子來到了身邊。躺在床上的莫妮卡虛弱的睜開了眼睛,看見站在身旁的伊凡,莫妮卡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小伊凡......”莫妮卡呼喚著兒子的名字,微弱的聲音從她嘴裡傳出,若不是伊凡聽力得到了強化,都甚至會以為是腦海中產生的幻覺。
“母親,我在這裡,你的小伊凡在這裡。”沒想到莫妮卡會在此時醒來,伊凡激動的哭了出來,連忙上前握住母親的手,一旁的里爾也來到伊凡身後,激動的看著妻子。
莫妮卡想要抬起手來,可巍巍顫顫了幾次,也沒法辦到。
伊凡察覺到了母親的想法,連忙低下頭,主動將臉湊到母親手邊。
莫妮卡輕輕的撫摸兒子的臉龐,回憶了一下這十幾年來與伊凡相處的畫面,用依舊弱小的聲音開口說道:“都長這麼大了,我的兒子。”
伊凡一邊流淚一邊點點頭,又突然劇烈的搖搖頭:“不,母親,我還小,還沒成年,要是沒有你給我做飯吃,我能把自己餓死。”努力撐出一張笑臉:“所以你別睡懶覺了,快點起床,說出來你都不信,我可是餓了一週都沒吃飯了,現在能一次吃掉父親一個月的薪水。”
莫妮卡心疼的看著兒子,想起了伊凡幾天前躺在病床上滿身傷口的樣子,露出一種恐怖的神情:“當時我以為你要死了,我以為我再也聽不見你叫我母親了。”
伊凡馬上打斷道:“沒事了,母親,不要去想當時的情景,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一點事情沒有。”說著便揚起手臂,做出了一個健美先生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