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總坐在第一排全心全意望著自己的女孩,我曾跟著她走過一小截街道。
不要誤會,我只是好奇她為什麼總能場場不落,為什麼總是,獨來獨往。
那時候我還不紅,上街沒那麼多顧忌。
我跟著她,路過嘈雜的人群,不偏不倚走得一條勻速前進的正道。
她路過華麗的商鋪也只會微微側首一暼而過,好似這些鎮店之寶與她而言再尋常不過。
但對我來說不是。
不過為了繼續跟下去,我的眼睛暫時只能留在她那裡;也正因為能繼續陪她走下去,所以其他的事物就算不看也沒有關係。
這是寒冬,昨夜剛下過鵝毛大雪。
s市市民聚在最繁花的貝拉瑪大街看景,道路上有被車輛碾過的一條疊加一條的車輪轍印,街道兩旁張燈結綵,各家店鋪音響此起彼伏,振聾發聵,人們臉上洋溢著全然喜慶的笑容,迎接瑞雪新年的到來。
凜冽寒風似能刺透骨肉,我將半張臉埋進圍巾裡,口中哈出的霧氣模糊了一瞬眼前景象,但她的身影卻例外的清晰。
她,總是挺直了背脊。
她……不急著回家過年嗎?還是說她跟我一樣,家裡也剩自己一個人了。
我跟了這麼一會兒也算摸清了一點門路:她明明是漫無目的的閒走,卻總能製造出就是在通向目的地的假象。
我知道,她看見雁群經過的時候會抬頭多看一會兒,平靜的目光更像是一種保駕護航,直到它們安全離返,直到走出她視線所及的包圍圈才會收回。
她路過滿是霧氣的櫥窗時,會在玻璃上寫字。
她髮絲柔軟披散在兩側,擋住她的側臉,也擋住了我望過去的視線。
明明是簡短的文字,她手臂顫動的弧度卻顯得過分鄭重其事。
這一次我等了許久才有機會過去一探究竟。
櫥窗裡透著璀璨的暖色燈光,映照在朦朧的玻璃上彷彿為那行手寫字型鍍上一層薈萃金框。<yone.”
路過的小孩被她認真的神情給吸引,揚著腦袋一派天真:“姐姐寫錯了,後面這個one要小寫的呀。”
她稍稍回頭,這一刻目光溫柔,唇畔笑意恬靜得都不像是在臺下跟黑粉爭吵大喊著鄭帝一加油的她了。
她偏頭一笑,彎腰摸了摸小孩的頭,“謝謝你的提醒,不過。”
她直起身,認真而專注地看著那行英文。
“我沒寫錯。”
我躲在電線杆後,這一刻在我們唇上浮現的弧度似能重合。
<yone”,是隻有我倆才知道的專屬秘密。
我還知道,前面有個轉角,如果再幸運點她會遇見流浪貓,如此一來便可延長此刻更像是偷來的隔岸相處時光。
可腳邊的雪越是潔白無瑕越能襯托我這個尾隨者的不堪;面前的玻璃越是透亮,就越能清晰顯現我這個偷窺者的汙穢容顏。
行人踐踏過後留下泛著泥濘的雪渦,也許那才是我。
我成了一顆“星”,她是我有且僅有的追隨者,但事實上卻是,我在追隨她。
當質疑、謾罵和各種不好的聲音組團重置我這一路走來的艱辛、苦痛、汗水時。
當沒有天分只有勤奮的我終於在各種高強難度的測試中脫穎而出卻被指黑幕時。
當迎著耀眼燈光站在曾經景仰已久的舞臺上卻只看到面前一片虛無背後寒骨刺刀時。
是她的聲音,似一柄利刃劃過厚重陰暗的霧霾並攜來無盡光明與可讓我得以喘息的氧氣,讓我精神為之一震,再次投入進下一組瘋狂夢境。
我要讓她看到我的進步,我要超越人們看好並讚不絕口的那些所謂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