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細雲遮月,今夜天氣燥熱,知了的叫聲令人不勝其煩。烏蒙教內的一間小酒館中,形貌各樣的人正在就著香醇的美酒談天說地。烏蒙教建於深山密林之中,遠離其他部落,教眾們想要頻繁進出烏蒙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在教內,各類場所一應俱全,供教眾們吃喝玩樂,儼然是一處遠離人間的小天地。
小酒館中充斥著南疆各地的土語,常年混跡在這裡的人如果不能多通曉幾種語言,恐怕當別人在罵你的時候,你還在對著他微笑呢。
在小酒館靠窗的地方,一個幾近赤膊的大漢正在自斟自飲。此時,大漢已經顯出了一些醉意,他的眼神變得朦朧,嘴裡還在不停的咒罵著。
大漢名叫阿裡風明,是蒙舍詔人。眾所周知,在烏蒙教內,勢力最大的要數蒙嶲詔和施浪詔兩方,而蒙舍詔作為僅次於蒙嶲詔和施浪詔的第三大勢力,常年加在這兩尊大佛中間,被當成球一樣踢來踢去。阿裡風明好歹也是教中蒙舍詔勢力的一名小頭目,就這樣天天被兩頭欺負,心情又怎麼會好?就在今天上午,他又被施浪詔的人抓住了一點小把柄狠狠的整治了一番。阿裡風明憋了一肚子的火卻無處可發,只能大晚上的跑到酒館來獨自喝悶酒。
幾壇下肚,阿裡風明的神智有些不清醒,憋了許久的憤懣之情終於藉著酒勁爆發了出來。他在小酒館裡當著所有酒客的面,對施浪詔破口大罵。不過僅有的一點靈智還是讓他把髒話用他們蒙舍詔的土語罵了出來,他以為這樣別人就聽不懂了,誰知這番髒話還是被有心人聽到了耳朵裡。
阿裡風明付了酒錢,提著一壇沒喝完的酒踉踉蹌蹌的走出酒館。黑夜下,路上一個人影都不見。兩旁濃密的樹叢時不時的微微晃動一下,不知裡面是不是藏了毒蛇猛獸。
阿裡風明搖搖晃晃的走著,在醉眼朦朧中,他瞧見身邊的地上不知何時投了一個黑影。緊接著,他感到腦後勁風襲來,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慌忙中,阿裡風明急忙提起手中的酒壇,向那道勁風砸去。只聽“咣當”一聲,酒壇破裂,酒水淋了阿裡風明一臉。
這一下,他可完全清醒了,只見面前站著一個蒙面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棍,一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他。阿裡風明渾身汗毛直豎,他指著那人,大喊道:“你是誰!想……想幹什麼!”
那蒙面人發出陣陣冷笑:“教訓教訓你而已,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說罷,木棍一揮,照著阿裡風明的腦袋砸來。阿裡風明嚇破了膽,急忙摸爬滾打著四處躲避。那人卻也不急著傷他,只是像貓戲老鼠一般,看著阿裡風明在那裡手舞足蹈。
阿裡風明簡直是有苦說不出,他酒剛醒,身體也不停使喚,否則怎麼會這樣狼狽?
蒙面人似乎是覺得玩夠了,發出一聲怪笑,木棍便向雨點一般落在阿裡風明的身上,阿裡風明只得抱頭蜷縮在地上。
就在他覺得自己渾身都要散架時,周圍卻忽然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久都不再有動靜。阿裡風明偷偷往外瞄去,只見那個蒙面人已經面朝下趴在了地上,他的眼前又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少年眼神平靜的看著他,手中把玩著一根木棍。那木棍正是蒙面人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跑到這黑衣少年的手中去了。
看來是因為那少年從背後打暈了蒙面人,自己這才逃過了一劫。“多謝小兄弟。”阿裡風明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對那黑衣少年道。
“你就是阿裡風明?”少年走近了幾步,這時,阿裡風明才看清了他的相貌。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神情懶散的站在那裡,一雙眼睛卻黑的發亮。
阿裡風明仔細的看了看他,忽然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叫小葉子的禦蛇者!你剛進烏蒙教的時候我見過你。”
“真是的,又被認出來了,看來我以後要少出門才是。”葉離露出了一個微笑,顯得面容更加俊秀。
“你怎麼會在這裡?剛才是怎麼回事?”阿裡風明有些摸不到頭腦。
“剛才你在酒館裡大罵施浪詔,從酒館出來後就被人給盯梢了,這家夥應該是施浪詔的人吧。”葉離用腳踢了踢趴在地上的蒙面人。
阿裡風明蹲下身來,一把扯掉了那人的蒙面,冷笑著道:“還真是施浪詔的人!小葉子,這次真要好好謝謝你了,若不是你,我就算不死,明天一早被人發現也一定丟人丟大了。”
葉離一笑,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忽然,阿裡風明在他身後大喊道:“不對!你站住!”
葉離緩緩轉過身來。
阿裡風明盯著他道:“躺在地上的人叫吉延株,是施浪詔中的好手,武功不弱。你是怎麼把他打倒的?我可從沒聽說新來的禦蛇者有這麼好的武功。”
“你終於反應過來了?”葉離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阿裡風明忽然感覺到面前的少年似乎不止是禦蛇者那麼簡單。吉延株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打翻在地,哼都沒哼一聲,連手裡的武器居然都被人家搶去了。那少年的年紀雖小,身手絕對在他之上。不過既然他有這麼好的武功,為何要藏拙呢?一位武功高強的禦蛇者若是假以時日,將來在烏蒙教中的地位不知要比他阿裡風明高出多少。
葉離點了點頭,似是對阿裡風明的反應感到十分滿意:“那就讓我們來重新認識一下吧,我的真名叫葉離,來自蒙舍詔,是詔王派我來此聯絡你們的。”
“詔王?”阿裡風明疑道。
葉離道:“你們管事的在哪裡?我要見他。”
烏蒙教東側的一處院落是蒙舍詔的人經常聚集的地方,此時,教內蒙舍詔勢力的首領龍哥利正與幾名小頭目坐在屋內。他們聽完阿裡風明對事情經過的述說後,便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黑衣少年葉離的身上。
“詔王派你來聯絡我們,可是有什麼事?”龍哥利那帶著審視的目光在葉離的身上掃來掃去。
“詔王想統一南疆。”葉離淡淡的道。
此話一出,屋內所有人都驚呆了。南疆這種部落林立的格局已經保持了很多年,這麼多年以來,若說沒人想過統一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某一方真有統一南疆的打算,它就勢必會遭到其他部落的聯合圍攻,到時候說不定不但沒能一統南疆,連自己的地盤都會被人連鍋端。因此哪怕是強大如蒙嶲詔,都不敢輕易說統一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