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河在這兒等著呢。
“四公子在船上倒是說起一句自己像極趙大老爺,也能一鳴驚人。只不過,我當時壓根沒想到,是違背長輩和婚姻自主,這樣的一鳴驚人哪。”
趙青河話意分明:“上樑不正下樑歪”。
趙大夫人看丈夫的眼神裡立即生出一絲怨懟。事關兒子,與丈夫那些表面禮節亦可以不顧,她等不到丈夫的喜愛,至少要守住兒子。
“老爺別再怪誰了,趕緊找到四郎才是正經。”但終究,趙大夫人本性不壞,內心對趙青河的不滿來得快去得快。
所以趙青河也不自私,“老爺夫人莫急,我已打聽出四公子落腳之處,想來以胡姨慷慨寬厚的為人,應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躲公公婆婆一輩子。撇開兩人情深似海不說,胡氏身家——”他記得與胡氏的約定,會幫著說服趙家人認可這門婚事。
“此事不由你一個小輩多言。”趙大老爺卻打斷了趙青河,問過趙子朔的落腳處,踏出屋門又想起來問,“你究竟要去哪兒?”
趙青河走到門邊,望著在園子裡立了不知多久的周旭和老梓,答他爹,“北上都城。”見他爹張口欲言,“可惜我的事十萬分急,等不了與老爺夫人同行,到京裡再聚罷。到時,我與蘇娘一道,拜見你們二位。”
趙大老爺聽著,就覺兒子短短几句意味深長。
他立感疑惑,卻讓他夫人催著走。儘管他想兩個兒子一起顧,但無法同時同刻顧得到,思想再三,決定先解決“已婚”的那一個。
當然,待他知道自己弄錯,應該緊緊拘著“未婚”的這個兒子的時候,這個兒子也成“已婚”了。
這對夫妻走得太急,對於園中兩位來客,也顧不上問。
“周叔。梓叔。”走掉的那兩位,趙青河只敬在他們歲數大,眼前這兩位才是自家長輩,打內心尊重。
“你家可真熱鬧。”老梓撇撇嘴,不用人請,自動自發走進正屋,翹殘腿上桌,倒茶喝茶,“丫頭不太好嫁你。她又笨又慢,被人罵一句,要半個時辰後才能回嘴,根本幹不了伺候公婆的事兒。”
趙青河討好笑著,“這回把蘇娘接回來,我們就搬走了,和她一早說好的,今後就過自己的日子。”
老梓哼哼,“不過,你小子窮啊——”
“兩人還年輕,又很有本事,就怕貪心而已,哪能窮得到他們。”周旭比老梓清楚這個小家的家底,“就這會兒,不算那間已有進項的畫片作坊,青河手裡少說有百兩銀票子,用不著你這個吃光賭光的叔叔操心。”
“靠兩位叔叔幫忙才開得張,叔叔們便是吃光用光也不怕,有我們將來養老。”趙青河這話,不僅是說說而已。
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並非想當然,應該有得有報,盡力經營,否則就算親如父母子女,一昧向對方索取,也只會漸行漸遠。
血親之情,縱然比其他感情寬容得多,卻不可貪婪無邊,最終是可能全然失去的。
真正的情,為彼此付出,彼此就不求而得,看似自然而然,其實皆需一顆珍惜對方的心。
“不必說大話,怕你養不起。”老梓總是嘴硬,對夏蘇的疼愛之心卻滿溢。
周旭一向溫和,但論起疼愛夏蘇,半點不比老梓輕,“阿梓老來由我養,青河你只需把丫頭帶出來,今後別讓她受苦就好了。”
趙青河畢恭畢敬道聲是,“恐要再借叔叔們一臂之力。”
老梓嘟囔,“個個小看老子,當老子敗家子。”一搓手,不計較,又道,“你就算不借,老子這兩隻胳膊一條腿,外加一根鐵柺,早已準備把劉府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