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蘇突然笑了,眼裡清澈,如兩泓泉水。
方掌櫃剎那覺得她好像看穿了他,卻又想不可能,冷然盯回去。
“方掌櫃這樣,感覺要獨吞這些畫似的。”夏蘇狀似無心,卻立時讓魯七娘子和老紀神情一變,“要交其他的畫,就得讓卞姑娘和董霖先離開,而且叫你們的人放開趙青河,站在你我之間。同樣,我也會放開魯七娘子。”
方掌櫃說好。
魯七娘子則喊,“老方,那四幅畫給老紀保管。”
方掌櫃目光一凜,“你什麼意思?”
大概頭皮癢到極致就麻木了,魯七娘子神情狠色,“我能有什麼意思?為大東家多想了一點點唄。怎麼?你不肯交?”
趙青河滿眼都是笑。嘖嘖,看烏龜展示急智,那般從容不迫,卻攪得敵人窩裡鬥,真是一種驗收成果的享受。可見,他平時沒有白教她。
老紀走到方掌櫃那裡,將四幅畫抱開,語氣挺好,“老方,她就那脾氣,你對大東家的忠心誰不知道,不過這種時候還是順著她吧,免得出了意外怪到你頭上。”
方掌櫃板著臉,卻也莫可奈何。
夏蘇想起偷闖涵畫館那回,方掌櫃義正言辭維護大東家,倒是這個姓紀的不太服氣,現在再看,真不知誰忠誰不忠。不過,不管怎樣,情勢又變化了。
中間站了趙青河和魯七娘子,兩人彼此離開一丈,而董霖和卞茗珍已下了樓,夏蘇和方掌櫃兩面對立,最後三隻畫匣子送了過去。
趙青河瞧魯七娘子轉著眼珠子,抱臂冷笑,“勸你別打歪主意,我兩丈之外就能取你性命,你信不信?”
魯七娘子當真不敢動了,嘴裡卻撒嬌,“青河小兄弟,姐姐我自打剝過你的衣服,就愛極那副好身板,還想事成之後找你共赴巫山雲雨。你卻那麼兇,讓姐姐心寒的喲。”
老紀吐口唾沫,陰沉的臉上份外不屑。
趙青河拎拎眉梢,難得風流俊相,話卻一點不好聽,“姐姐老皮了些,我口,要不姐姐重新投了胎再來找我,若我還沒成親的話。”
夏蘇全神貫注盯著驗畫的方掌櫃,手不自覺握成了拳,手心開始發汗,根本沒聽到趙青河和魯七娘子說什麼。她只知道這是最緊張的時刻,稍稍遲鈍,全盤皆輸。
最後一幅了,方掌櫃的手也有些抖。驗六真六,如果這幅也是真的,將是一筆巨大的橫財。他自認沒有半點掉以輕心,也囑咐徒弟們放亮眼,然而隨著畫卷的開啟,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喜悅難以自禁。
眼看,畫已鋪開了一半,眾人忽然感覺腳下樓板顫動。
方掌櫃匆匆看過另半幅,緊張將畫重新卷好,“老紀,行了。”
老紀面露一絲寒笑,“行了,趙青河,你們可以上路了。”
說罷,從門裡跑出十來個彪悍“書生”,夏蘇身後的樓梯也蹬上兩列打手。
魯七娘子披頭散髮,雙目妖紅,叉腰笑得猖獗,“姓趙的,這會兒你就算後悔不跟著老孃,老孃也不稀罕你了。天下珍寶不多,男人卻有的是。別以為老孃不知道你跟你妹妹那點齷齪事,說好聽是兄妹,說不好聽就是姘頭,老孃看在今日白得了這些寶貝的份上,就讓你倆當同命鴛——”
樓板又顫了起來,只不過這回厲害,方掌櫃驗畫的那張桌子都往一邊歪了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