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見得很快,將近子夜時分,從三樓跑下一個文庫小士宣讀號碼,果真叫到了夏蘇。
喬生道,“真是對方耍花樣,小姐小心。”
二樓兩百多人裡,不等運氣等必然的,僅有夏蘇。能抽到她,絕不可能只憑偶然。可以帶一人上樓的規矩,也絕不可能無中生有。除了魯七娘子,夏蘇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不過,她看似平凡,卻總愛做些不平凡的事--
“喬生,你跟我上去吧。”她做出了別的選擇。
拘著魯七娘子的鏈子早就除去,喬生一放手,魯七娘子就自由了,然而魯七娘子驚愕之極。
“你放了我?”不敢相信。
“是。”夏蘇踏上一級木階。
“為什麼?”魯七娘子一把扯下斗笠,嬌豔的容顏上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因為我帶著喬生,不用擔心死得快;也因為在你和這七幅畫之中,我想那位大東家會更在乎後者。”看魯七娘子變了臉,夏蘇依舊語氣輕輕悠悠,“你心裡應該比我清楚。”
魯七娘子冷哼,“這算挑撥離間?”她沒注意,本來由瘸子背得筐,何時到了喬生的肩上,而且瘸子也不知哪兒去了。
“不是。”夏蘇簡短答過,與喬生上樓。
魯七娘子咬牙恨聲,“你會死得很難看。”
夏蘇頓足回頭,一抹好笑,“難道我帶著你,能死得好看點麼?”
喬生可沒夏蘇的軟聲和氣,衝魯七娘子嘿嘿一扯嘴角,“剛才拿你當肉盾,也是夠沉手的,這會兒你派不上用場了,趕緊有多遠滾多遠。要是再叫我們撞見,可就沒這麼好命了。”
魯七娘子沒忘自己捱了夏蘇幾棍子,又被喬生這般瞧不起,滿眼仇意,“小賤人可別得意,記住我的話,誰也不能在我們大東家手裡討得了好,尤其像你這種自以為聰明的女人。等你倒了黴,我一定會從你身上討回那幾棍子的債,一根整骨都不會留給你。”
喬生雙眉一豎,火大要去拎魯七娘子的衣脖子,卻被夏蘇擋住。
“我等著。”她那懶得說話的調調,並不在意會引起對方更大的憤怒,“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敲斷你的每根骨頭,再上樓去。”
魯七娘子眼神恨不得吃人,轉身扶住欄杆,走下樓去。
夏蘇看了看不遠處窗下的人,略一點頭,就見那人自窗邊隱去,她也再不猶豫,往樓上走。
對方既是悍盜強匪,她就沒有光明正大行事的打算——
魯七娘子,是放不得的。
三樓書閣只有一道門,叫到號的人紛紛插到夏蘇前面,她也不跟著擠,就走在最後一個。一切看似的偶然都不是偶然。她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他們想要把她留在最後一個,她就沒必要奮力衝殺最前沿。
果不其然,等那些人都進去了,門口突然擺出一張桌子,桌後立了一位中年人,與兩名目光炯炯的年輕僕從。
“方掌櫃,久仰。”
同走一條道,有正,亦有邪,博大精深,容納各種人心各種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