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蘇想,誰讓趙青河害她噎著了呢?吃不到美味的點心,喝杯小酒補償也可。
“慢些喝,我知你酒量不淺,只是有我盯著,就省得你邊喝邊當心,不好盡興。”趙青河幫她倒酒,默數第二杯。
夜雨匯濤聲,沙沙作響,從漆黑的河上吹來暖冰的春風。
夏蘇捧杯抿著酒,垂眸悄思。
若半年前有人說她會和趙青河共坐一船,她大概嗤之以鼻,但如今,竟愈發習慣,同他共坐共飲共聊了。
她突然有點怕,怕有一天這人又閉了竅,恢復了記憶,變回那隻莽熊。
“咱們走時,老嬸給你把脈,說了什麼?”夏蘇狀似漫不經心。
趙青河卻是察言觀色的高手,刀眼眯彎了,挺愉悅的表情,“說一切正常,應該不會再重新傻回去的。”
夏蘇手一抖,速道,“我並非擔心你變回去。”
這姑娘越失常,他就越發愛逗她,“喲,習慣妹妹慢吞吞說話,突然語速快了,我竟沒聽清,不妨再說一遍?”
意料之中,他接收她白眼一枚。
他仍記得這張目瞪口呆玉瑩瑩的臉,然後一眨眼就消失掉,還記得她繞著柱子打轉,小烏龜的慢步,氣煞人的慢聲。
雖然好多記憶斷斷續續,要是給他時間,他能說上三天三夜“夏姑娘的故事”。
明明他密切觀察著她,她也沒像一本翻不到底的書,大致的性子已被他熟悉掌握,但他還保持著孜孜不倦的狀態。
他喜歡她,他早就心裡承認的。
他已經十分清楚,無論出於何因,他就想一直抓著她,不管是以義兄妹的身份,還是以夫妻的身份,一直,一直,沒有第三第四者,長夜同行。
說到江南,蘇杭蘇杭,總放在一起,如蘇州片之盛名,杭州也有它的獨特之處。其中之一,當屬西湖,比太湖之美,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夏蘇到杭州的第二日,楊夫人和趙九娘就帶她去逛西湖。西湖有十景,這日只逛斷橋附近,而且說是逛,也只稍微走了一下橋,然後就找一家水邊館子坐了。
夏蘇客隨主便,也知趙九娘纏小腳,實在走不了遠路,不過化在嘴裡的糯甜蓮子糕令她心滿意足,眼睛也不閒著,興致盎然地看外頭的好景。
“等我家老爺得了空,咱們包條船到湖上逛去,今日只先為你們接風。水路雖近便,對不習慣坐船的人仍是累事,更何況還走水遇險。”楊夫人笑道。
這個“你們”,包括夏蘇,還有趙十一娘和岑雪敏。十一孃的精神稍蔫兒,而岑雪敏正喝茶,翡翠淺月色的寬袖褪至手肘,露出小臂密密實實的裹傷紗布,有些觸目驚心,但本人笑容柔柔,不甚在意的模樣。
夏蘇可以摸著良心說,對岑雪敏,她真沒有一點點偏見或不喜,只是挺有自知之明,不認為能同這位富家大小姐做朋友,保持些距離,才是明智之舉。
“昨日聽說之後,我都替你們慌,好在平安到了,岑姑娘的傷也不會留疤。”趙九娘並沒有像一般新媳婦那樣在楊夫人面前立規矩,而與夏蘇鄰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