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不繫園,除了大房裡的九娘和十一娘,其他趙家姑娘們立時雀躍。她們能起詩社,自然對書畫也知道幾分,更何況不繫園名聲響亮,難得到蘇州來,機會珍貴。
大太太與幾位太太商量一下,對華夫人囑咐,“不能上不繫園,但可駛到近處看一會兒。”
華夫人笑應了,關照船孃們去湖心。
夏蘇站得稍遠,卻聽得隻字不漏,不知不繫園,也知有畫展可瞧,神情較之前大振。
“妹妹之面色變化,委實昭然。”趙青河是船上唯一成年男子,夏蘇是船上唯一待字親戚,他全仗著義兄妹的名頭,毫不避嫌,與她袖碰著袖。
所幸夏蘇也不敏感這種事,“我又非偷雞摸狗,昭然如何?”九娘之外,她只得趙青河一個說話人。
九娘正回頭找夏蘇,見趙青河與夏蘇並立,直覺竟是好俊的一對人物。她性子溫和偏靜,趙青河身世揭曉後,還未曾與他照面,此刻正好,上前盈盈施禮,誠意道聲三哥。
趙青河一怔,大太太有心刻意,他可不理會,只是趙九娘發自真心,卻令他不好敷衍,淡然哦了一聲。
夏蘇聞畫心情舒暢,慢騰騰道,“九娘,你三哥應了這聲,你可問他要份大一點的賀禮。”
趙青河忍不住笑出,“九娘莫上蘇娘當,這賀禮就得問她要,她管著家裡的銀子,三哥我從她那兒支銀子,十足可憐。”
夏蘇冷白一眼,“你歸你送,我歸我送。”扯。她何曾掌過他手裡的銀子,頂多摳過分過。
“這樣好,一份變兩份。”趙青河繼續閒扯,“九娘得跟我說聲謝。”
九娘真張口。
夏蘇拉著趙九娘卻走,“就算要謝,等拿到禮再謝,誰知是不是空口白話。”
趙青河一向不急於洗白自己,且在這點上,他萬分贊同夏蘇。事實勝於雄辯。
他只道,“別忙著走,妹妹莫非不想和我上不繫園?”
夏蘇剎住身形轉回頭,以烏龜的速度來說,簡直成精了,“你有何辦法?”
“泅水過去?”趙青河抬眉,好看的眼,好看的笑。他今日既非來當大眾保鏢,也非來當孩子王,只來湊某位妹妹的熱乎。她之心願,就是他之挑戰,越難越有意思。
夏蘇瞥開眼,對心跳全然放棄,“滿出來了。”
猜妹妹的字謎,也是一大樂趣,但趙青河也放棄得極快,“什麼滿出來了?”
“自信。”夏蘇咬字。
“謝妹妹誇獎。”稀奇了,居然沒來“兜財手”那招?
夏蘇哼笑,“誰誇你?自信滿出來就是自大自狂自我毀滅。”
趙青河無語,瞪了她半晌,按著太陽穴呵笑,“烏龜妹妹有尖牙。”
九娘看兩人鬥嘴,不覺得不妥,只覺得羨慕,即使是在大家族出生長大,兄弟姐妹那麼多,她也不曾經歷過這般輕鬆卻親近的相處。撇開兩人其中難言的感情,實實在在是彼此信任的。
“不繫園!”十七娘歡呼。
煙波浩瀚的雲水湖面,水光籠罩著一艘大舫。它彷彿第二輪金日,拉近四面八方的船隻,吸引,聚攏,又散開,卻停得不遠,呈明月之下星羅棋佈。而日光月光,都掩蓋不住船身三個剛勁大字,不繫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