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爺都明白,而到了他這個年紀,也不可能哄孫子,只能硬碰硬,端著大家長的架子。
趙峰怎能不清楚父親的脾氣,看似自己贏了,也是父親讓他贏的,如此已是很好。如今他只要讓青河回心轉意,承認他這個親爹,給他機會補償這些年的缺席。
“他跟他的義妹是怎麼回事?”對於兄妹倆旁若無人走了的這件事,老太爺也有很大意見,“你確定他喜歡岑家女娘麼?”
趙峰身形微頓,“我已打聽得很清楚,早先青河擔當護院之時,就對岑姑娘十分用心,如今暫時記不起從前事,才有些生分。兩人要是能多多相處,青河應該還是會喜歡的,今後恢復記憶就更不必說了。至於他同夏姑娘,只是兄妹之情,不過兩人身旁無長輩,自不把規矩放在眼裡,我同夫人商量過,夏姑娘就由她幫忙教著些。”
“罷了,你的兒子由你操心,他要是惹出大麻煩,我照樣揍他。”老太爺終於緩和了臉色。
趙峰雖求得老爺子認孫,直到今日聽父親宣佈青河的身世,方才定下心來,便是父親發發牢騷,也全不在意,走出父親的屋,心情頗好。
荀氏在屋外等,看丈夫的神情就知他心情,也安了心,靜靜跟在他身後。
兩人這樣一前一後,要走到一同老去,有愛無愛都是伴。
而此時,蘇州城郊某處宅子的後樹林中,趙青河正在刨土,一邊認命一邊哀怨,“妹妹說請我喝酒,我還很感動,想妹妹兜財手裡掉銀子,一定銘記一輩子。可你改主意就改吧,怎生讓我刨土?”更鬱悶的是,他不知自己是這麼好的哥哥,對妹妹的話言聽計從。
夏蘇側頭歪想,說得仍慢,“殺人滅口,自掘墳墓。”
趙青河哈笑,“妹妹下次威脅誰,要麼語速快一些,要麼語調狠一些,如此慢條斯理,什麼惡意都發散掉了,等同說笑。”
咔——小鏟子敲到一樣硬物,他雙手掃去土塵,愕然見一隻大壇瓦蓋。
“差不多了,你把蓋子開啟。”夏蘇走到馬車上,拎來兩個酒罈。
酒香撲鼻。
大罈子裡全是酒!
趙青河反應過來了,怪不得放鏟子的包袱裡酒鬥竹勺一應俱全。
“你埋的?”為什麼?怕她嗜酒的毛病暴露?但她從來都不怕他,在家也正大光明取酒飲。
趙青河覺得這姑娘很神奇,明明看她膽小可憐,時不時就顯足冒險精神。
夏蘇往樹林外的宅牆瞥一眼,“那家老爺埋的。他雖開著酒莊,他夫人小氣,不讓他隨意取莊裡的貴酒喝,他就半夜趁他夫人睡著,拿了鑰匙,溜到櫃檯換酒。”
“換酒?”密辛啊密辛。
“就是把當天開了壇的好酒取些出來,兌了普通酒進去,再把好酒倒進這隻大罈子裡。那位老爺就愛喝一種酒,非最好的竹葉青不偷。”夜裡的見聞,是平常人無法體會的,似見不得光,卻精彩紛呈。
“你怎麼發現的?”太有趣。
“酒莊大堂裡有巨幅駿馬圖,筆法十分拙劣,我有空暇時會來補一補,而那位老爺半夜起來得挺勤快,三回碰上兩回。”相比之下,她的夜生活屬於“循規蹈矩,安於本份”。
“補畫?”她這是技癢,還是搗亂?
“嗯。”夜很長,要找點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