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義在木屋門外,呆坐著,他時值十六歲,按說正是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之際。
可今日,他無論如何卻也不能再如往日那般無憂了。
他一個人面朝山野,一動不動坐著。
雲兒本來還正在和小娟鬥嘴,見少爺這副模樣,也不由住了嘴,滿眼都是擔憂,說不出什麼滋味。
他進薛家也有了五六年了。
這五六年裡,少爺待他就像是親弟弟一般。讓他一個沒爹沒孃、沒有依靠的孩子,能吃飽穿暖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他也是最能理解這薛家二公子處境的人。
人人都以為這二公子是老爺子的小老婆的老來子。
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賞。又有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既然女人如衣裳,那一定也是莫不如新。
按常理說,這個老爺子定然是十分的寵愛這個如新衣的小老婆,不僅這樣愛屋及烏,這個小老婆生的孩子,也定然極受寵的。
可是。
事實卻並非如此,這老爺子待這小老婆,一切只能說是理遇之,並沒有特殊的恩寵。
對於這個孩子,喜歡雖喜歡,但卻從來沒有寵溺過。反而,一切起居坐臥,都要求很嚴。他的出生,讓他的兄嫂感到了莫名的威脅感。
從小,沒有人時便是冷言冷語,當著外人與父親時,又是另一種另一種態度。背後,這二公子不知道受過大少爺夫婦,多少閒話與閒氣。
但是。
薛家祖訓,向來便有,不許妄議尊長的族規,所以這二少爺可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這種情況,等到夫人死了便越發的厲害,那時少爺還小,獨自一個人在一個別院裡住著,雖說是有下人們伺候著,可這下人都是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哪個不是,瞧著大少爺夫婦的眼色辦事。
所以,二少爺平日在家裡,出了有老爺在的時候,這些人還顧及著老爺的威懾,不敢怠慢二少爺,可只要老爺一轉臉,這些人從上到下,便又是另一張嘴臉。
當年二夫人的死,雲兒只聽說十分的蹊蹺,可是如何蹊蹺。但,這也不是他一個下人能問的,
如今竟然知道,這小少爺的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隱情。
雲兒又抬眼看一眼少爺的背影,心道:“他一定,也想起了這些往事吧,要是真的像是小娟娘說的,也把少爺的什麼什麼開啟,那這少爺就會便的很厲害,像姑娘一樣的厲害,這樣他就可以去查他孃親的死,今後,再也不會受那些人欺負。”
但是。
聽小娟娘說,若強行將他封閉的氣海再開啟,也會有危險的。若是方法不當,甚至,會有立刻斃命的危險!
憐月也注意到他孤寂的背影。
她想安慰少爺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山崗上吹來的秋日的暖風,燻得人微微有些醉,揚起那背面而坐少年墨色的頭髮,金色的陽光穿過髮間,一片令人迷離的金色,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個平日有些呆呆的少年,如今沉默起來,越發的像那個人了,單看背影和輪廓,真恍若時光倒流,一下又流轉到了五百年前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