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中繁密的房屋,都消融在黑暗中,一陣陣颯颯陰風,盡數擁著雨絲捲過來,將道旁樹上的枝椏吹得來回擺動,遠遠一望,猶似在風中亂舞的魔鬼一般。
天色將晚,薛寶義一行人吃罷了飯,由店小二引著,來到了二樓東邊的一間房間。
房門木牌上,篆體娟秀的小字寫著“天字貳號”。
小二手籠著紅燭,進了屋,將桌上的油燈點著。那桃花瓣一般的火焰,便左右跳動著越燃越亮。
“您兩位在這間住。”他向薛寶義和雲兒兩個說道。
薛寶義和雲兒,藉著燈光四下打量,只見這間房間佈置的頗為雅緻,卍字窗稜糊著厚厚的白窗紙,窗旁深紅色的花架上,擺著一盆墨綠色的君子蘭,挺秀毅雅,一方梓榆木的小桌上,擺放著一套白底藍花的茶具,顯得頗為文氣。
床上的被褥也都乾乾淨淨的,薛寶義看了都點了點頭,對這間房間頗感滿意。小二見他點頭,知道他是相中了這間房。
“您二位跟我來這邊。”
小二說罷,朝劉全和趙永利點了點頭,帶著他們去了旁邊的一間房間。
“易哲,易哲!”
那姑娘口中喊出的名字,猶在耳邊,如珠玉落盤,清脆入耳。易哲是誰呢?一定是對這位姑娘來說十分重要的人,不然她也不那般模樣,難道自己和她口中所說的那個易哲很像嗎?
十七歲的少年公子,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此時他的心中,如有一隻小耗子在拼命的撓著他的心尖。他對這迷一般的女子感到十分的好奇。雖未相識,不知怎麼地,卻平白地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心內胡思亂想著,也沒有半點睡意,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由懷中掏出了一根精巧短笛。
雖然,雲兒正閒得無聊,正好聽個曲子解解悶,找了個凳子挨著少爺坐下,靜靜地等著聽少爺吹曲兒。
寶義手中這隻短笛顏色翠碧,是上等的藍田玉打磨,做工精緻。他略略的沉吟片刻,便將短笛橫在唇邊,隨著丹田運氣,婉轉如訴的曲調,便從這笛中飄出。那聲音如泣如訴,,笛聲洋洋散落滿屋。他吹得是一曲由中州傳過來的一曲《雎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情竇初開的少年公子,手握短笛,猶自橫在唇下,腦海中仍舊是那一襲白衣的女子,開口問話時的情形,雖然並不認識,卻不知怎得竟平白的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