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凝將採購明細遞上去的時候,明顯見到墨君昊的嘴角抽了抽。
這是時隔七天後卓慕凝第一次看到墨君昊,他剛剛上朝回來,朝服還沒來得及換就在書房中處理起了事務,大約是在忙印河冰封數裡,一夜間凍死了許多百姓的事情。
人言道“瑞雪兆豐年”,可是這對居無定所的流民來卻是個災難。
墨君昊一襲玄色冕服,從袖口至前襟繡著銀色蟒紋,看起來威嚴華貴,烏黑的發束以通天冠,露出了光潔的前額。這男人即便安靜地坐在書桌前,也難掩風流,卓慕凝歪著腦袋欣賞了半天,覺得這人真是受老天眷顧。
墨君昊放下明細,輕咳了一聲,“看夠了沒有?”
卓慕凝調皮地搖搖頭,接著看。反正幾次交鋒下來,她在他眼裡就是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多賴皮一點也不打緊。
墨君昊把本往桌上一攤,沉穩的聲線陡然拔高,“這東西都是誰定的?”
卓慕凝不慌不忙,在他對面坐下,雙手託著腮方方地看他,“妾身哪有這麼高的眼界,一隻和田玉瓶跟八寶鎦金瓶放在妾身面前妾身都分不出個高下呢,更何況這麼多寶物。”
墨君昊捏了捏眉心,“今年府內的置辦一切從簡,你去同王妃,國家正是有難的時候,即便是內眷也要節儉,省的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卓慕凝接過賬本來,福身道:“妾身省得了。”
想必左梓玥也是理虧,這本來應是同墨君昊接觸的好機會,她卻白白讓給了卓慕凝,大抵也是怕墨君昊嫌她奢侈。
卓慕凝剛要轉身,就聽見身後人悶悶地問道:“近來身體可好?”
卓慕凝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那般理不直氣不壯的聲音,就好像做錯了事情等著被罰的孩童一樣。
卓慕凝轉身,笑眯眯地沖墨君昊道:“妾身最近能吃能睡,好得很,多虧託了王爺的福。”最後那句完,卓慕凝明顯看到墨君昊尷尬地搔了搔額角。
“沒事就好,去忙吧。”
卓慕凝轉身告退,卻不知身後人的目光凝滯在她身上,隨著她的步伐移動,緩緩送至門外。
除夕夜,宮中設宴,墨君昊和左梓玥自然在受邀之列,可是皇上竟然特許卓慕凝跟著同去,這就有些奇怪了,她一個出身卑微的妾室,理應上不了這樣的場面。
左梓玥聽聞此事後,咬牙了句“於理不合”,墨君昊卻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只是淡淡地回了句:“王妃可是覺得陛下有錯?”
左梓玥雖有氣,卻也不好發作,只得自認倒黴,暗暗吃癟。禮法固然重要,可是天威儀怎是她可質疑的。
左梓玥回到房中,左右氣不過,抓起插花的瓷瓶剛一揚手,就被已經摸熟了她套路的趙嬤嬤給抓住手腕攔了下來。
“為了這點事,王妃不值當生氣。”趙嬤嬤將截下的瓷瓶歸位,又將散落的梅枝一一插了回去。
“孩孩,還不是都是因為孩,她有什麼資格可以跟我平起平坐!還不都是因為她肚裡的那塊肉,我看照這個架勢,等孩落地了,要不了幾年,這個位置就讓給她坐好了。”左梓玥怒道。
“即便這個孩是王爺唯一的骨肉,可到底都是庶出,王妃要是努力懷上王爺的骨肉,那麼嫡出的孩即便年歲稍幼,也是無可比擬的。王爺的妻是你,其餘的女人再多,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侍妾而已。”趙嬤嬤陰冷的聲音如同暗處毒蛇吐出的紅信,黏膩潮濕,且散發著冰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