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背後有沒有閑來無事的人正好在盯著看——這哪是錄節目,這是蹲看守所啊!
柯謠像尊漂亮的雕像似的立在旁邊不聲不響,眼神看著都不怎麼聚焦,遊晃還沒想出怎樣與這顆破攝像頭做出鬥爭順利跟柯謠連上線,工作人員已經稀稀拉拉的從外面踱步回來,導播室的聲音重新傳了進來,錄制又要開始了。
只一秒,柯謠就進入了錄制狀態,速度快的讓遊晃懷疑他身體裡安了個對工作指令極速反應的程式。
遊晃看他像上了發條一般嘩啦啦翻著書頁的樣子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酸楚:敬業的柯老師一定又在強行驅動自己對情緒的掌控力,把理性和感性努力剝離開來,靠著“準藝人”這個身份來給自己發電了。
“來,我們開始。”
柯謠把習題推到遊晃面前,聲音聽起來就像往常一樣,遊晃眼神四下一轉,有些埋怨的看了看這天上地下無孔不入的攝像頭,心一橫,抓過筆用胳膊在練習冊上圍了一圈,片刻後又推到了柯謠面前——那堆遊晃看不大明白的數字公示上,畫了一個像是經歷了連環車禍、擺了個大字型火柴人,附文:柯老師不要不開心鴨!
柯謠愣了幾秒,朝遊晃遞了個“心如止水”的眼神,索性放棄了掙紮,接過了練習冊,在空白的地方寫了一句:我沒有。
在遊晃琢磨著給他回點兒什麼的時候,主動湊到了遊晃的耳朵跟前,用幾不可聞的音量輕輕地說:“只是覺得他們都這麼瞞著我,我——”
說到這兒,他搖了搖頭,縮回去又挑了個空白處寫了句: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如果沒有上次和遊晃一起針對柯漾的問題進行的長談,他可能還會覺得不可理喻,進而怒不可竭,但自打上次之後,他時不時就會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偏激了?
今天也是,冷靜下來細想,柯漾成績不好是事實,烏宇也是練習生中為數不多的成績拔尖兒的學生,幾個月下來,說不準還真對柯漾的學習有幫助。可即便這樣,所有人都把他瞞著,在明知道根本瞞不了多久的情況下——他平時在柯漾心中,到底是怎樣一副可怖的模樣啊?
遊晃重新推過來的練習冊打斷了柯謠的思緒,柯謠看到那句“你是我的心上人”就和救火似的撲了上去然後兩下把習題捲成筒狀對著遊晃的後背就是一頓狂敲,遊晃在一邊捂著嘴笑,柯謠抬頭狠狠瞪過去,憋紅了一張臉用口型吶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學習小分隊經歷了半天的無聲修羅場,場記實習生對著自己記錄現場的小本本默默無語兩行淚:
遊晃寫下一行字,遞過去
柯謠寫下一行字,遞回來
柯謠說了句悄悄話
柯謠寫了行字
遊晃寫了行字
柯謠打遊晃
這都是些什麼啊?
相比起來封博躍的學習組就熱鬧多了,學渣封博躍就像得了多動症,注意力集中五分鐘以上都非常困難,於是充分發揮自己的小太陽特長,對著同班女學霸大言不慚的叫姐姐,扯衣服撇嘴撒嬌,使出渾身解數作妖,女學霸是個除了學習皆暴躁的人設,眼看著就差就地挖個坑把這聒噪的小明星活埋了。
導播間一眾姨母對此只能說非常滿意——雖然男女西皮是沒什麼好嗑的,可這綜藝效果卻是大大滴出來了,節目還沒錄完,幾位已經在心裡為綜藝小天王封博躍預設了數枚熱搜詞。
午飯時間,練習生和學生組依舊是分開,練習生們彼此已經非常熟悉並沒覺得跟平時有什麼不同,對比之下,從各個學校挑選過來的學生們就顯得畫風清奇了,一行十個人男男女女都有,年紀從小學到高中,成績從學霸到學渣簡直一應俱全,就像一個區裡的混搭旅遊團,圍繞著剛剛與未來的明星們進行的學術研究嘰嘰喳喳個不停。
當然,遊晃還是最大的那一個,而自打上了飯桌,他的眼神時不時就要停留在一個人身上——坐在他對角的柯漾。
柯漾在面對生人時的表現跟柯謠如出一轍,禮貌而又疏離,旁邊的幾個人知道她是柯謠的妹妹,好奇心旺盛的跟她打聽柯謠,她全都用嗯、是、也還好這樣的短語讓人無話可接。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比柯謠還要白、身體還不大舒服,整個人看著更多了幾分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
柯漾被人明裡暗裡的看了半天哪能沒點感知,而且這人還是他哥的搭檔,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是柯謠派來盯梢的,嚥下最後一口米飯,她把筷子放好,抬起頭,一個淡漠的眼神快遞給了遊晃。
遊晃猝不及防就笑了——可真絕了,這小模樣就跟他第一次在拉麵館裡跟柯謠打聽他為什麼又來當練習生時一模一樣。
遊晃心知面對這樣的人上去硬聊一定是碰一鼻子灰還惹人厭煩,於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收拾碗筷去了。
下午是練習生們的舞臺時間,沒素人學生們什麼事兒,但是節目組還是貼心的在他們的別墅裡佈置了一個簡易的轉播間,可以隨意進出觀看隔壁的動向,但一旦要進入這裡,手機的前後攝像頭都會被粘上防偷拍貼紙。
十個人還是被55開分成了兩組,柯謠和封博躍各帶一組,宣佈這個訊息的時候,封博躍就跟要進雷峰塔似的掛在柯謠身上依依不捨的耍賴,柯謠捏著他的肩膀安慰他的時候,遊晃在轉播間裡把手裡的綠茶罐子捏的嘎吱作響,一個沒忍住,又轉發了一條封博躍最新的微博,轉發語:你真是躍來躍惡心。
等待展示的歌曲們被丟進箱子裡由兩位隊長抽簽選擇,每組舞臺測評排名第一的成員還將額外獲得soo表演的福利時間,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在一開始就吸引大眾的注意力,柯謠和封博躍一個抽到了暗黑系純音樂舞曲,一個更倒黴,抽到了抒情合唱。
封博躍快哭了,恨不得讓那遙遠時空中的空降祁陽出現來救救他,可那人當真再也沒出現過,甚至連練習生的群都已經退了。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沮喪,可自己抽到的歌,無論如何也得排下去。柯謠以身作則,迅速調整好狀態,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合,兩組人各自為陣,商量起戰術來。
這個過程最初是新鮮的,可是對於隔壁圍觀的學生們來說,時間一長未免有些無聊,椅子也是硬梆梆的,坐的人十分不舒服。於是過了沒多久,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望夫石遊晃和望哥石柯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