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一世的結局,即便是一個不怎麼美滿的故事,但想來也是另一種經歷,便隨意提上兩句吧。
——始皇帝死而地分。
這是某種預言也是所有人的期盼,應該說是所有六國舊部、叛逆分子的期盼。
始皇帝不死他們只能蟄伏於黑暗之中,永無出頭之日。
死而地分。
蓋聶閉目沉默不語,他又有什麼資格開口?如今的他不僅是背叛秦國之人,更是反秦之人。
人總會死的,再如何天縱之才也免不了,但蓋聶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會這麼早,所有人在笑:那個暴君終於死了。
天明有些奇怪問他:“大叔你怎麼了?”
他一字一句慢慢道:“沒什麼。”藏在袖中的手要握出血來。
這又有什麼用?帝王已經不在了,而所有的危機真正顯著出來,一切如墨家所願。但蓋聶卻開始覺得不對,他不是為了謀取天下、不是為了複闢山東六國……他又是為了什麼?最開始是故人相托?是俠義所在?還是天下大同的理想?
墨家如今是為了什麼?
蓋聶想到了一次皇帝陛下深深看他這麼評價:“蓋聶,你真天真。”
天真嗎?
的確是的,他為了自己和墨家共同的理想而去努力,兼愛非攻,建立和平的國家但是……眼下的混亂不正是他們帶來的嗎?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秦王曾問他:先生為何流浪,家國不容嗎?
那時他沒有回答,何來家國?而後來:是啊,家國不容,自作自受。
九地四十一郡。
天下如此之大,風景自然多不勝數,在調養兩個月後一群人不帶煙火氣的揮了揮衣袖,就這麼雲遊天下去了。
目標?行程?嗯,統統沒有,幾個人十分淡定的決定走到那算那。
嬴政第一次在泰山之顛枕著漫卷流雲靜靜看著日落日出,曦光將天幕染成漂亮寧靜的深藍色,日出真的……很美。
行舟悠悠,碧水清冽,他斜倚著船尾,長而寬廣的衣袖漫漫垂了下來,執著魚竿的手指修長幹淨,他半垂著眸並不在意能不能釣上魚,只是當做打發時間。
隨著他的動作衣袖漾進了水中,隨著水波搖曳生姿,水中憑空生了一團溫溫的墨。
他曾睡於海上與天地同飲,也看到月光映照出漫山的野花,長風而過漫天就帶了顏色。
華夏的風景果然一絕,或是靈秀或是壯麗或是奇詭亦是險測,然而比之這些更讓他欣慰的是民眾們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衣暖食足精神風貌積極向上——他們對現在的生活是滿意的。
當然也有所不足,天下如此之大有許多政策還未能在各地紮根落實,還需要大量培養醫者,疾病對普通家庭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災難,而農作物……四海之外還有廣袤無垠的土地。
於是在閑暇之餘也寫了不少信送到扶蘇那裡。
最終回到了鹹陽。
是十二月,已近元旦,前世他統一六國後設元旦為十月初一,現在更改為正月初一,節日的設定本就無關緊要,何況還為了記得一點——後來建立的漢。
朝代的更疊本無對錯,順應歷史的潮流罷了,正如夏商周春秋戰國秦的演變,漢——那個明犯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如此強盛的朝代,同樣是漢人的脊樑。
上古八姓分為姬、姜、姒、嬴、妘、媯、姞、姚,這個被稱為炎黃、華夏的國家,背負著最古老姓氏的嬴政從骨子裡真正不喜的是後來的滿清。
但那是千年後也許將出現也許不會出現的朝代,他管不著便思之無益,他能告訴扶蘇的,扶蘇要做到的只有一件:漢能做到的秦能做到,漢不能做到的秦一樣能做到。
千秋萬代只在華夏。
嬴政回到鹹陽的那天正飄著如絮的大雪,望去白茫茫一片份外清靜。
本該是清靜但因著已近年關,帝國首都反而十分熱鬧,在這白茫茫的天地中有幾個小孩子穿了一身紅,小火球一樣的讓人喜歡。
秦尚黑,嬴政今日仍是一襲如墨黑衣,就這麼撐著傘長身玉立於白雪中,天地似乎也只剩了黑白兩色。
扶蘇、李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