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未笑但眉目卻罕見有了平和,他是太過深沉遙遠的人,這樣教人看清的神色變化對他而言,寥寥可數。
這樣的疑問從一開始就有了,不管是剛剛回到秦國還是成為秦王,都不像是那個年齡所有的表現。
即便是天生的帝王也該需要時間成長,但這個人似乎用不著,冷靜理智的更像是高效精確、永不停歇的機器。
他是為了帝國而存在的機器。
是有人這麼說的,那是這世間唯一離帝王最近的人。
如果說前世今生的變化,不過是政策上的更改。
前世他做了許多和如今一樣的事,律法、集權、定禮……有的事之前看不清,重來以旁觀者的身份細細看過卻是一目瞭然。
從政局到人心。
而這樣的結局他始終銘記在心:胡亥繼位後趙高獨攬大權,厲行督責術,繼而暴亂之風席捲了整個帝國。
手執耕具的百姓換了刀劍兵刃,在血色朦朧中新的朝代來臨。
這一次要改變的除了前世耗費了太多時間兵力走了許多彎路的行策軍事——那些彎路浪費了他太多時間,於是到了最後不甘、不怨。
扶蘇還沒有足夠的能力繼承帝位,還有太多事沒有完成,他怎麼能倒下?入了魔障,求取長生。
長生一事太過虛無縹緲,即便有也不可得,那麼快些完成一切,一刻時間都浪費不得。
十三為王,而後六國之戰,七年掃平六國,十年穩民定國。
除了這些,還有將匈奴的威脅徹底消失,他怎麼容許這些遊牧民族覬覦這如畫江山。
而那些叛逆分子所形成的墨家、儒家、兵家……頭懸利器會讓他們更清醒些。
百家相互制約、相互平衡,各有各的用處。
以刑止刑、以殺止殺——這是法家重刑,並非帝王之道。
何況若盡殺了難免又要出現叛逆分子,他們也許會說著大義天下,但實際不過是為了個人的愛恨情仇。倒不如留下他們,不管是那一方,唯有抓在手心,得適留白。
扶蘇既已為帝,如今又有許多更改不同想來那樣的結局不會再有。
這天下從不是如此之大。
開疆擴土是扶蘇的責任。
六代先王分別為天下的統一打好了底子,因為諸位先王才有瞭如今的天下一統,他也希望留給扶蘇的是最好的帝國。
最堅固的盾用來保家衛國、最鋒利的劍用來掃平四夷。
嬴政微微抬頭,望向了深藍的天幕,目光深遠。
章邯雖是兵家人卻不在戰場歷經殺戮,而是混跡於江湖,磨礪兵道。
出現在秦王面前還是在李斯的引薦之下。
最弱為韓,最強為秦。
人人知道。
那時正是天清地闊,他第一次看到秦王,那個時候他已聽到了很多傳聞,有幾分誇大,但也的確是真實的事跡。
殘忍無親。
意外的是很英俊漂亮的青年,那雙漆黑的眼睛如同深淵,是映不出萬物的寂靜也同時是包容了整個天下的平和。
蒙恬對外軍事、蒙毅謀劃國內政事,他則成為影密衛的頭領,雖無官職卻直接接受帝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