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警長死了,受了刺激, 想起了忘記的那些事嘍!”姜臨溪聳聳肩, 拈起臉頰邊的一縷細軟白發, 撚了撚,無所謂地解釋道, “情感沖擊太強烈了,就白頭了。”
對面的棕發青年張了張口,最後也就吐出兩個音節:“警長……”
“不必為它感到悲傷, 真正的警長……你從未真正見到過。在我進遊戲前一年, 它就已經死了, 藉著警長的軀殼活下來的……”白發女孩撚了撚手心裡的頭發,神色漠然, “……不過是殘魂而已。”
維託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臨溪的情緒, 非常不對勁……
在獵人世界的那將近半年時間裡, 那些日子裡, 他親眼見到那一人一貓何其親密。
哪怕當時的臨溪記憶不完整……如果是孤魂野鬼佔據了警長的身體,和靈貓相伴長大的女孩會完全沒有意識到?
棕發青年覺得, 那隻小黃貓體內的靈魂, 應該是和臨溪非常熟識的人或者動物的靈魂。
可是……她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而且……
朝夕相處的時光中, 互相熟悉起來的不僅僅是他和臨溪,還有他和警長。
那隻貓咪總在臨溪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她, 就像是守護在公主身邊的騎士一樣。
但是此刻的臨溪說起那個貓軀中的靈魂時,表情和情緒……卻都是淡漠得好像在談論無關緊要的事一樣。
是因為不認識那個靈魂?
……不, 不對!如果是有什麼孤魂野鬼佔據了自己的友人的身軀的話,哪怕是自己也會出離憤怒,如果佔據了友人身軀的靈魂是敵人的話,更是會恨之入骨。
什麼情況下,他會對藉助了自己重要的友人身軀複生的人,流露出無視他的情緒?
棕發青年支在下頷處的手微微一頓。
坐在他對面的小女孩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一刻的沉默,而是若無其事地拿小瓷勺攪了攪加了方糖的紅茶,然後端起杯子,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似乎是對甜度並不怎麼滿意,她又往裡頭加了兩塊方糖。
在她準備拿起第三塊方糖的時候,維托拉住了她的手。
棕發青年神色溫和寧靜,眉眼間帶著不易察覺的細微悲傷:“別加了,心裡發苦的話,不管加多少糖,喝進去……都是苦的。”
在那一瞬,維託清楚地感覺到,被自己緊緊抓住的手僵了僵。
然而,在女孩抬起頭來時,青年只看到了她若無其事的模樣。
“嗯?”
……和一個彷彿沒聽懂他的話似的的短音節。
她甚至還有餘力對他露出疑惑的微笑。
沉默在兩人中蔓延。
“……我真希望,現在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家庭教師。”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息般地說道,放開她的手,緩緩地坐了回去。
姜臨溪活動了一下剛剛被抓緊的手腕,另一隻手託著腮:“哦?”
“如果是他的話,大概會直接把你丟進湖裡去吧。”青年露出一個滿懷回憶的微笑,似乎是因為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而笑了起來,但是那眉眼間從不曾褪去的悲傷卻在這一刻顯得更加鮮明。
悲傷,而又溫暖的記憶。
姜臨溪活動手腕的動作頓了頓,好一會兒才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有做什麼會被人丟湖裡去的事嗎?”她還沒到會讓人神共憤的地步吧?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特權,不管哭得多麼厲害也沒關系。”青年溫聲道,他的語調緩慢而溫和,像細軟棉布輕輕抹過被劃開的傷口,“但是大人就不一樣了,要背負很多的事,要完成很多人的期望,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和事……很多時候,哭是不被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