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三浦友樹咬緊牙關, 眼神冷了下來, 他一把揪起小女孩的領子, 把人從地上拎起來,“我不管你是轉學生也好怎麼樣也好, 完全不瞭解事情的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們?”
“我只是說出了我看到的事實而已。一次失敗就把你們幾個完全擊潰了,網球社關東大賽第一場就遇到後來的冠軍隊青春學園,還不是一樣打得漂亮?全國大賽上更是二度和青學遇面, 我也沒看到網球部有哪個喪失鬥志。”即使被攥緊領子, 姜臨溪的臉色依然沒有變化, “更何況,懦夫的評價不是我說的, 作為曾經的籃球部經理, 陪著你們從開學到比賽, 一直在背後支援你們的小澤茜, 一直一直看著你們放棄的她,難道沒有資格評價嗎?”
這個名字讓三浦友樹的手鬆了松, 小女孩抬手打掉他的手, 整理好微皺的領結:“更何況, 我不覺得你們敗在帝光手裡很意外,”她束好領結,這才回頭看其他兩人, “帝光一軍的訓練量是你們的兩倍以上,正選更加不用說了……天賦比不上, 汗水也比不上,你倒是告訴我,你們憑什麼贏他們?”
小女孩的聲音不大,可聽在三人耳中,卻有如春雷乍響。
“……雖然我知道這麼說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但是……”三浦友樹閉上眼睛,再睜開,剛剛的動搖已經消失不見了,“我們的天賦比不過他們,就算我們付出再多的汗水,也趕不上……全中賽亞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支隊伍也是過五關斬六將地登上決勝的舞臺,最後卻……
“確實,那幾個人的天賦,是十年難得一遇的,但是……”一直旁觀沒出聲的安西教練喝了口茶,慢吞吞道,“只有放棄的時候,可能性才是零。就算本來還有千分之一的超越他們的可能,但是在選擇放棄的時候,這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消失了。”
“你們,要選擇放棄嗎?”
安西教練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走到這三人面前。
作為籃球運動員,這三人的身高都是相當可觀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頓時生出一種感覺:面前的人,是需要自己抬頭仰望才能夠看到的存在。
老人的圓臉一如之前那樣的慈祥,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三人如墜冰窖一般:“如果放棄的話,就把退部申請書給我吧。”
三浦友樹的手緊緊攥著包裡的退部申請書,卻彷彿握著什麼重逾千鈞的東西一樣,完全拿不出來。
他低著頭,良久之後,才開口:“……教練,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現在籃球部只有一名教練,而且從長遠趨勢來看,也不太可能再加一名教練,自然就無所謂監督和教練的區別了。
“哦,什麼?”
“為什麼……接下籃球隊這個爛攤子?這個社團……已經名存實亡了,不是嗎?”
“哦,為什麼啊……”安西教練摸摸下巴,轉頭,“臨溪,你是為什麼要加入籃球隊呢?”
“咦,我嗎?”小女孩指著自己,也沒多想,就回答道,“有一天和小澤同學路過這裡,聽到籃球館裡傳來拍球聲,但是小澤同學告訴我說籃球部已經接近廢部,完全沒開展部活。我那個時候就想,就算其他人都已經放棄了,但是還有人沒有放棄,在一個人訓練呢!雖然不知道對方需不需要……但是不管怎麼樣,我想要和那個不放棄的人一起繼續,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雖然有擺脫小澤茜疲勞轟炸的嫌疑,但是當時想到要參加某個社團時,她第一個浮現出來的選擇,確實是籃球部。
當時想到的原因,確實是這樣的……
“總覺得,如果是一直和那樣不願意輕易放棄的人在一起的話,自己也能跟著變得堅強起來吧!”小女孩認真道,“我想要一個學習的榜樣呢!”
那樣,永不放棄的……身影。
一定是炫目如光的存在吧!
好像完全看懂了小女孩的未盡之言一樣,安西教練摸摸下巴:“我的話……其實我年紀已經很大了,之前還住院了好陣子,帶隊的話實在是有點心力不足……本來是不打算來教導的。但是那天,我來參觀籃球部的那天,”他回憶著,“那個時候,我記得很清楚,是開學後第二天,我走進這個籃球館,發現地板被拖得非常幹淨,推車裡的籃球都擦得幹幹淨淨,所有的籃球都好好地放在推車裡,工具間裡的拖把還帶著濕氣……整個籃球館,完全看不出來停用了將近兩個月的痕跡。”
“有人,在認真地維護打掃這個籃球館。”
姜臨溪微微一怔,這和她之前進來的時候,所發現的一樣。
本來她今天這麼早過來,就是為了準備早點來打掃的——從小澤茜的描述來看,這籃球館都兩個月沒用了,肯定有很多灰塵,可沒想到……
“那個時候,我明白了,就算部活停了,很多人離開了籃球部,但是還是有人在堅持。”安西教練說著,慢慢地笑了,“堅持著不放棄,就算是隻有一個人也好,我是為了那些還不放棄的人才來的。”
大竹貫太,這個一貫寡言、個頭高大、身高192的中鋒低垂著頭:“……就算,完全沒有勝利的可能?”
“勝利的可能性需要自己去實現,”安西教練溫和地看著這三個大孩子,“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放棄的話,比賽就在那時提前結束了……你們,拼搏到最後一秒了嗎?”
三人低頭,沒有回答。
別說最後一秒了,在比賽還有十分鐘,剩下最後一節的時候,他們已經放棄了反超的希望了。
那五人的強大所帶來的絕望,如陰雲般籠罩著他們,直至比賽結束、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的現在,依然不曾消散。
安西教練並沒有要求他們回答,而是提起另一件事:“不管怎麼說,籃球部裡還是有人是想要繼續打籃球的,你們呢?”
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三浦友樹攥了攥拳頭:“……教練,請問,那個一直以來堅持下來的部員是誰?”他咬了咬牙,“我不是稱職的隊長,而且……就算沒有那件事,我們三年級現在也差不多到了該引退的時候了,在那之前,我想要見一見那位同學。”
他想要知道……同樣是看了那場比賽的人,為什麼……為什麼還能繼續打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