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和林夏相交已久,深知這個享譽聖地的情報販子本性:她會毫無目的地問出一個問題,那得是系統變萌物才能遇到的事。
大約是和林夏的本職有關,她總喜歡用一個一個的問題引導他人,不管是思路還是話題,將之引至她想要的地方去。
楚弈摩挲著指尖的黑子,這可以說是她生命中最熟悉的存在,溫潤的觸感一如既往:“就心理調節能力和適應能力來說,可以和你我相比。另外麼,對局勢變化之類的觸感……非常敏銳。”
“但是和你我都有明確的未來目標不同,她隨時做好了改變的準備……雖然說好聽點是應變能力強,難聽點……就是隨波逐流,沒有自己能夠堅持下去的東西,只要能繼續生活下去,什麼都能輕易放棄。”
“她沒有你和我那種可以為之堅持的東西,我很擔心,她會迷失半途。”就像那些人一樣。
聖杯o是一個無法用仁慈來形容的遊戲,系統不會規定玩家如何完成任務。殺一人是殺,殺百人是殺,殺萬人……也是殺,沒有區別。
幾乎可以稱之為助紂為虐的是,只要完成了任務就能兌換那些強大的力量,肉體的強大和心靈的堅韌不成對比,就像是一個揮舞著槍支的小孩子,傷人,亦傷己。
楚弈見過很多人最後迷失於強大力量之中,就像那些小說中一夜之間得到了強大力量的主角,因為一點點矛盾,一點點不順心,或者只是因為對方和自己作對,就走上了反抗的路,所有的勢力都視作敵對面。
如果是小說的話,最後肯定是主角橫掃世界,不管是什麼黑幫黑道還是國家軍隊,都統統被震懾,但是現實不是小說。
在現實裡這麼做,只會讓人迷失於彷彿翻雲覆雨間顛覆一切的掌控感,最後惹惱了不能惹的龐然大物……自掘墳墓的下場。
“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
楚弈看著面前的棋局,表面上看起來,白子的棋路很清楚,全力以赴應對黑子強勢的攻勢。但是仔細深究起來,楚弈卻發現,白子的棋路非常迷茫。
沒有目的。
那個孩子,只是很盲目地在跟著她的步伐走,見招拆招,看不到想要獲勝的念頭,就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這樣的情況,以前似乎曾經遇到過……
楚弈若有所思地落下一子:“她是不是……習慣透過棋局接受他人的指導,從棋路中思考其他問題?”
所以,棋路中看不到想要獲勝的念頭;所以,棋路很迷茫;所以,在被動地跟著她的步伐走,近乎消極地抵抗。
因為,她在等待,等待著對方透過這局棋想要傳達的“意義”。
沒有主動。
那孩子就像是學生一樣,開啟了課本,看著難懂的文,等待著老師為她講解這篇文立意、寫作手法、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卻沒有自己也寫一篇表達自身的文的打算。
“那孩子,好像很迷茫。”
雖然手下的棋路非常堅定,但是事實上,卻透露出一種迷茫,一種,不知道該幹什麼的茫然。
“好像除了活著,沒有其他目標可以實現。”楚弈看著白子,有些疑惑。
長大了要做什麼,這是從幼兒園開始老師都會問的問題。每個孩子心目中都有想要變成的模樣,可以稱之為憧憬的物件。不管未來到底能不能實現自己曾經的期許,但是至少曾經考慮過未來做什麼。
想成為科學家,想當記者,想做舞蹈家……不管是可笑的,鄭重的,認真的,遠大的,渺小的,不管最後能否朝著目標努力,至少那些目標曾經存在過。
可是那孩子,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
渾渾噩噩的,沒有目標的活著。
她……需要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