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縷縷幽香並不殘;
從不北去的雁群與南歸從來無緣,不分季節總會在天空排成一行行的‘人’字;
雁居樓上也沒有‘輕解羅裳,獨上蘭舟’的李清照…
那麼能證明這方天地季節的,或許真的只剩下了西邊那座就要灑滿了微光的獨倚亭樓。
東勝四季如春,卻也還是被人們劃分了四季。
若是在春季,東勝人常能在一片夜空中看見三個大小不同卻都被叫做‘月亮’的中央星衛星。
那時節的晴夜,對於東勝人來說真真是月印萬川,不用點燈也能這啥那啥,哪兒像如今這秋季,只一輪月亮還特麼扣扣索索要在完全入夜後才會從東邊的地平線上極其猥瑣的慢慢爬升起來。
現下此時,那輪猥瑣的月亮才來得從地平線上探出個頭頂,是以它反射的恆星之光不過才剛剛來得及普照到雁居樓建築群最西邊的那座孤零零的小樓之上,就連小樓前那片沙灘都還沒有來得及進入它的統治範圍。
小樓之所以獨存,因為它是秦明月的私人居所。
晴天裡,不論白天還是黑夜,秦明月最喜歡在小樓前那片沙灘裡擺上一張躺椅,小憩一會兒或是拿些食餌犒勞一下膽敢跑到躺椅邊上嬉戲玩鬧的大雁——只要萬裡無雲,不論白天黑夜,她就算只是看一眼那片沙灘,心情總會美麗起來——那是她一個人的樂園。
那是以往,現在她站在窗邊,遠眺自己居所與那片黯然的沙灘,感覺和體味到的,只有寂寞沙洲冷。
月光推動潮汐,海湖波濤漸起,當月光滿照西樓之後,海湖的浪花會一輪又一輪席捲那片沙灘,如此到了明天,那片沙灘上的各種生物遺留下的痕跡將會被完全洗淨…
讓她感到寂寞與孤悽的當然不是這些,而只有可能是已經叫了她媽的兒子。
母子相認是她最大的心願,心願達成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兒子將會在明天再次離她遠去,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為了什麼?為了國家尊嚴。
她何嘗不知國家尊嚴是何等的高於一切,若是別的誰以此為由頭要去勇闖虎xue龍潭,秦明月只會有贊許和支援,哪兒會有哀怨和阻攔。
可是,哀怨和阻攔也是沒用的,她的兒子對於她來說,像是沙灘上的城堡,潮汐過後,就要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了。
“如果非去不可,媽陪你一起。”
幾番勸阻無用,秦明月站到窗邊吹了好一會兒的涼風,原本想說通劉震撼和自己一起當說客,卻不想轉身之後沒見到這頭老狐貍的蹤跡,想必是已經溜了…孤立無援的秦明月只能選擇妥協,面沉如水的對劉小寶提了這麼一個在她看來理所應當的要求。
哪兒還有什麼樂園,有兒子的地方才是天堂,其餘皆地獄!
既然不能阻擋,那就陪兒子一起去面對!
“…”劉小寶猛地濕了眼眶,暫時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的身世,已經在秦明月才走到窗邊時就被他爺爺徹徹底底的給他解讀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