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超胖的年輕人看武墨和小紅對撕看得直樂,最終還是幫武墨解了圍。
“怎麼的武墨,還嫌不痛快?超哥把她抓回來讓你打一頓或是放一炮出出氣?”
武墨搖頭,那超胖就奇怪了,“那你還不上車來?我傢俱樂部的選手可是今天早上就開拔了,現在沒準兒都在沈陽那旮旯大殺四方了,去晚了還有咱哥倆的戲唱?”
“她的味兒我聞不慣,還是再散散味兒我再上去吧,你也不用急著去,現在百城還沒開始,一切虛名都是浮雲。”
武墨都沒有轉過身來,北邊的哈爾濱市華燈初上,他要好好看看,看看這座埋葬了他太多夢想的城市。
他將去往與它背道而馳的沈陽,他還有勇氣,但是他沒錢了。
武墨是窮酸孤傲透頂的讀書人,尺牘不過就是長一尺的木簡或是竹簡,可在他看來遠比黃金貴重,他可以毫不在乎自己是否有錢。
可當手上的紅腸和麵包都是老媽用她存下的低保買的現在,哪怕要與眼前此等人渣為伍、要與自己無數次跌倒的地方背道而馳,武墨也只好把心中那把尺子暫時降一降。
一切,或許都只為了讓那已經非常飄渺的夢想能夠實現,也或許夢想早就不重要,他需要再堅持一回,給自己一個交代,然後答應一門沒有愛戀的親事,生兩個娃娃,給老母親一個安慰。
這樣的日子,不是武墨想要的,所以他看向了遠方。
稍南邊,他將要去的地方,他不知道那裡有什麼等著他,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所以他看得非常入神。
武墨的眼裡只有遠方,於是只知元芳的超哥怒了。
“武墨你以為你啥玩意兒吶,還當這是十年前道上有人罩著你的時候?指手畫腳的,作你大爺啊,還浮雲呢,我看小紅說得沒錯,你們這些個文人啊,就特麼的活該被特麼的餓死!”
武墨動也不動,超哥更怒,“你再不上來信不信老子劈了你啊!?得了,別擱那兒裝了,老子開空氣淨化還不行嗎!兩分鐘搞定,媽個巴子的,要不是指著你給老子當炮灰,老子指定砍死你個癟犢子玩意兒!”
武墨任憑他罵罵咧咧,眼皮都沒眨一下,兩分鐘後,他上車了。
磁懸浮裝置讓車直線浮升的時候,車窗已經全部閉緊,武墨也閉上了眼睛,一手緊緊抓著裝著紅腸和麵包的袋子,一手死死攥著那個破舊的滑鼠,整個人好像進入了絕對靜止的狀態。
超哥把車開入磁懸浮快速車道,啟動智慧駕駛,轉頭看到後排如老僧入定的武墨抓著一個如此破爛的滑鼠,不能忍受般的嚷嚷起來,“武墨,你這是把你家祖墳挖了吶,次奧,還地獄狂蛇,嚇死超哥我了。”
這是人類電競歷史上太經典不過的一款滑鼠了,價效比高,簡約而又不簡單,很多人都用過它,超哥也不例外,所以哪怕武墨的手掌擋住了那插電後就會亮起的標識和滑鼠大部分地方,他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雷蛇公司三百多年前就開始量産的地獄狂蛇滑鼠。
武墨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像是根本就沒聽到超哥在說什麼。
超哥覺得無趣,轉頭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煙快抽完,車已經走到了快速車道的盡頭,超哥單手駕車,先把浮在空中的車穩穩停在地上,讓所有車窗降下的同時,超哥開啟了汽油動力裝置。
煙頭飛出,車窗灌入的風從四面八方吹得武墨的頭發到處亂竄,超哥因此哈哈大笑,武墨坐在那兒還是那般古井無波。
停車的同時,武墨睜眼,車門自動開啟,他先於超哥下車,靜靜站在那裡,他的身前是一個叫做幽城的網咖。
一手抓著紅腸和麵包,一手提溜著破舊滑鼠,沒第三隻手能伸出來理理自己的頭發,身材頗為高大的武墨這般模樣看著不僅和身後的豪車格格不入,甚至都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幽城網咖vip貴賓玻璃包房裡端茶送水的一個年輕人此時正好抬起了頭,就好像在穿越火線裡敵人出現在螢幕上的瞬間,哪怕武墨只露了半個頭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卻也讓他第一時間就把目光鎖定了武墨。
武墨沒有注意到那年輕人,他這時低頭,還沒吃飯就被叫了出來,原本準備在車上吃的,那三分鐘的震動卻讓他把這個打算拋到了九霄雲外。
剛在思考要不要先填飽肚子,“幸好車快,不然就搶不到這個車位了,武墨啊,俱這網咖的常駐戰隊在這周圍還有點名頭,我們就拿它祭旗了。”
武墨這時才發現,豐田霸道不遠處一輛麵包車正停在那裡幹瞪眼呢,看來就是它被豐田霸道搶了車位。
武墨知道在打完這場比賽前,這飯是沒得吃了,他默然點頭,示意知道了。
讓他終於有些不忿的是超哥接下來的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很強,但你也要知道,沒有我,你沒得這次比賽打,你連坐公交車的錢都沒了,你能走路來沈陽打百城?”
“也許吧,也許啊,你在哈爾濱還能隨便找個隊打百城,但就憑你一個再給力有毛用啊?打得過那遍地都是的韓族跟和族?你都在哈爾濱打了十年百城了,拿了兩次第二?一次第三?還有六七次隊友太渣連八強都沒進?拿的獎金全耗在裡面了吧,去年還被人打個半死,都特麼快把命都輸進去了,要是還連打不過就跑的道理都不懂,也白瞎我這麼牛掰的狙擊手帶你來沈陽了。”
武墨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遠走,而超哥是可以高談論闊的逃避。
道不同不相為謀,武墨本不想說話,但情緒有些了波動的他還是說了,“因此我就要給你當好炮灰,你想打哪個點,我先跳出去幫你抗第一波子彈,防守時我死也要頂住,你先撤退,放心,我能做到。”
武墨沒有說的是,這本來就是步槍選手該為狙擊手做的事,但如果硬要把犧牲看成是炮灰,那一場比賽往往還沒開始打,就已經輸了。
“知道就好,要不要我給你換個滑鼠?也是地獄狂蛇,不過是今年新出的土豪金至尊款,比你這破爛貨牛x多了。”
武墨知道超哥說的那款滑鼠,他想著那鋒芒畢露的金燦燦顏色,好像確實是要比自己手上拽著的這個老舊貨要華麗太多,不過他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