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掃墓
畫笙找府中老人兒打聽許久,輾轉得知風姨娘生前最愛吃的便是桃花糕。所幸收著的花瓣還有許多,做與送給姨娘倒也不算辜負了它們。
宜蘇聞著香味竄到廚房裡,笑嘻嘻的伸出手去拿卻被畫笙拿擀麵杖狠狠揍了一下,“小氣吧啦的,不過是吃你一塊點心。枉我費盡心思替你尋來蘇家繡娘,磨破了嘴皮子。”
畫笙瞅著他委委屈屈的坐在灶臺上,心裡也不落忍,轉身從籠屜裡拿出來他中意的點心送過去,“問了不少人才曉得風姨娘喜歡桃花糕,所幸還收著一些花瓣。這算是咱們做晚輩的心意。”
提起這事宜蘇也沒有太介意,依舊嬉皮笑臉哄著面色凝重的畫笙,“娘親她是個寬宏大量的,更何況她老人家應當在天上與風家列祖列宗相認,哪裡少的了貢品。”
“真真是沒一句正經話,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出發了。”畫笙解下圍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隨手把擀麵杖扔進他懷裡然後就瀟灑的出了廚房。
宜蘇只能認命的提起食盒任勞任怨的跟著,還是希望畫笙能早日認清自己那顆心,到底是為誰擔驚受怕。
待馬車徐徐出了城已經是正午時分,在長亭同舅舅會面,誰知道那路昭華也跟了來。想起路昭華那廝說過的順其自然的話,臉上又紅了紅,“你怎麼也來了?”
“說起來我也見過那五小姐一面,著實是驚為天人。美人香消玉殞,晚輩豈能不上柱香聊表慰藉?”路昭華湊到她身旁,同她低聲說道。嘴角的笑意頗是不正經,還伸出手碰了碰那朝思暮想的白嫩小手。
“瞎掰,我才不同你說話,上車去了。”畫笙低著頭感受著臉上的火燒火燎,秀氣的指節攥緊了腕間的玉鐲,扭頭便跑了回去,獨留路昭華自己原地淩亂。
風毅甚少見他碰壁,突然見此奇觀,也是收不住笑意,“江湖上一直流傳一句話,風流倜儻的王爺怕是個斷袖。勾勾手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後繼,這畫笙卻是個好樣的。”
宜蘇亦是跟在風毅後邊看笑話,看了這麼多遍也不覺得厭煩,只是覺得越來越有趣。路昭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就這個小姑娘,能讓我一點脾氣都沒有。若是換了他人,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你如果執意如此,我自然樂見其成。可我也知道這姑娘身上背負著什麼,你若是想清楚了還得早些籌謀。”風毅聽宜蘇說了二三事,自己也猜的八九不離十,若路昭華真的有意娶她,只怕是道阻且長。
“其實無論遇不遇見她,我都準備好一切。只是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她。”初遇畫笙始於興趣,後來知道她身份,心思便愈發抑制不住。很想一步一步慢慢來,可心意如此,改變不了。
“你思慮周全,是我多慮了。但凡有能用得著我的地方,說話就是。”
四目相對會意一笑,約定就此達成,可誰也不知是誰背後捅了刀子,能讓他們落魄成那般模樣。
墓碑處很幹淨,薄薄的一層塵土,並無雜草橫生久未有人踏足的模樣。風毅從袖間拿出淡藍色手帕將墓碑一寸一寸擦幹淨,凹槽處的土也蘸了清酒處理幹淨。活了大半輩子,還沒紅過眼眶,今兒破天荒頭一遭。若叫家裡老頭子知道了肯定會拍手叫好。
宜蘇跪在墓碑前方,從食盒裡拿出桃花糕擺好,還拿出來一小壺桂花釀,“從前是孩兒不孝,每次來只匆匆走個過場。不過娘親寬宏大量,定是不會同我計較的。”
畫笙亦跪在他身旁,拿了酒杯倒出桂花釀小心翼翼的灑在一旁的地上,“從前六哥孤單,可如今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不僅有我,還有整個風家。姨娘也不是孤身一人,有那麼多人惦念著,也可安心了。”
“小五,哥哥來帶你回家。”雙手死死扒著冰涼的墓碑,掌心火熱。聲音暗啞喉嚨哽咽,風毅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昔日活蹦亂跳的小姑娘長眠地底,而始作俑者依舊逍遙法外。
路昭華走上前拍了拍風毅的肩膀,朝著墓碑微微頷首以表尊敬,“人我找到了,怎麼處理就是你的事。”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只能節哀。畫笙深諳此道,不願六哥再繼續傷心,故作難忍地上冰涼皺了皺眉揉了揉發酸的膝蓋。
宜蘇果然上當,趕緊把她扶起來,替她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可還好?”
畫笙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握了握他冰涼的手從袖間拿出一塊麥芽糖遞過去,“吃點甜的就不苦了,對不對?”
路昭華知道風毅跟宜蘇肯定還要待上片刻,便走到小姑娘身旁攬了她肩膀過來故作虛弱的靠著,“每每過了晌午只覺得心裡發慌,你先陪我下去好不好?”
畫笙最記掛的就是他身子,哪能說一句不好,同他們告了別便扶著路昭華艱難的走了下去。
“也不知到底是誰吃定了誰,反正是誰離了誰都不能活就是。”宜蘇心裡慰藉不少,看了看自家沉浸在悲傷裡的舅舅故作輕松的說道。
“聽天由命。”風毅抹了一把眼睛裡的濕潤,也把目光放到離去的那二人身上。待那二人身影消失不見才坐在了墓碑前,招呼宜蘇一塊兒過來坐下,“我知道路昭華對你有恩,可你也不能一輩子屈居人下。”
思及那滿是血腥味的雨夜,宜蘇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他明白舅舅的意思,遂而開口說道,“他從未把我當成下屬,我也從來沒把他當成主子。一開始是想著報恩,可慢慢的竟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更何況我也不會任人呼來喝去。”
“想來你也調查了風家底子,小五是最小的一個。我成日裡也沒什麼正事。大哥行醫雲遊天下,二哥喜耕田侍花弄草,三哥一開始想從軍,可後來竟喜歡上了算盤子,産業愈做愈大,可身旁陪著的卻是個溫和有禮的男兒。他聽說了你,頗感興趣……”
“幾位表哥皆是自立門戶闖的事業,我並非依附路昭華,也不願意受他人擺布。並非是有什麼錚錚傲骨,只是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