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心生悔意
昏暗的燭光下，軟煙羅更顯暖意，顧蕭只著中衣坐在榻上，凝神看著自己的手掌，他今日打了畫笙，半張臉很快腫起來，嘴角還出了血，不過是些死物，哪能有自己兒女重要？
邱氏除去頭上發飾洗盡脂粉，端著一杯熱茶走過去，“聽說你近日常常留宿，畫笙就送了一些你常喝的冬瓜荷葉茶過來。在外邊推杯換盞大魚大肉肯定難免，比起旁的人，她也算真真費了心思。”
熟悉的味道襲來，顧蕭伸手接過不顧滾燙抿了一口，確是她親手所做，加了決明子，“今日我一時沖動，恐怕跟她生了嫌隙。也罷，我們父女終究是沒什麼情分，從前我因清書的事忽略她，任她自生自滅。因著某些緣故將她接回府中，如今想來實在是羞愧。”
“血緣至親哪有隔夜仇，更何況今日事出有因，你一時昏了頭腦也是難免的，畫笙她善解人意肯定會原諒老爺的。”邱氏見他不願歇下便取了一旁架子上的披風給他披上，暗道一聲畫笙確實好本事。
“搖山園裡的蘭花我悉心照顧多年，雖價值千金但也比不得血脈至親。我知道沈氏同她不對付，偏偏聽了她的挑撥。畫笙也是個不服軟的性子。”顧蕭嘆了一口氣終於覺得心裡舒暢一些，手中的茶漸漸失了暖意，便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搖山園的事情，老爺怎麼想？”邱氏不好偏向任何一方，只能稍微打探打探他的口風，揣摩揣摩他的意思。
後宅之事顧蕭不想放太多心思，可前段時間畫笙險些丟了性命，如今搖山園又被毀，不用心不行了，“我會派人查探，直至查到水落石出。無論是誰，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生意上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好在有淮洛跟宜蘇替你分憂。如今後宅之事也出不了力，實在是羞愧不已。”邱氏靠在他肩膀上看向遠處跳動的燭光，只覺得萬分疲憊，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
顧蕭順勢攬她入懷，拍了拍她的背以表安撫，“怎麼會？你能陪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寬心不少。對了，明日你替我去看看畫笙，我手勁兒不小，只怕是要腫一些時日了。”
本想借機討一些管家之權，可顧蕭如此回應也叫她有苦不能言，只能順從應承下來，把旁的按下不提。“夜深了，明日還要出門，老爺歇下吧。”
邱氏伺候他睡下，本想著下去吹了燈便歇下卻看到自己的陪嫁嬤嬤將門推開一條縫向自己招了招手，瞅了瞅榻上的顧蕭已經發出輕微得鼾聲，才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發生何事？”
顧佳音撲通一聲跪下哭出聲來，邱氏怕吵醒顧蕭趕緊捂著她的嘴扶她去了房外，“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顧佳音擦幹眼淚抽噎說道，“當時我同七姑娘在搖山園後院鋤地，只聽前院噼裡啪啦作響便跑過去，只是為時已晚，蘭花都被毀了。怎麼辦，娘，我要不要去跟爹爹說啊？肯定是顧螢塵她們搞的鬼。”
邱氏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定了神，安撫了顧佳音片刻才說道，“此事先瞞下，待我同七姑娘商量以後再說。另外同顧螢塵她們還要跟以前一樣，莫要露了馬腳。咱們還指望著你打翻身仗，可不要慌神。”
顧佳音應下但還是抽咽個不停，邱氏只能叫嬤嬤去叫了玲瓏來，看她倆回了房才緊了緊外袍推門進去，待身上的寒意消失才吹燈上榻，一夜無眠。
火盆裡煤炭燒的噼裡啪啦作響，宜蘇靠著供桌休息片刻便醒來，懷裡的畫笙倒是還睡的安穩，外面天色大亮，萬萬不能由她去了，只能將她叫醒，“快點醒了，一會兒該來人了。”
身上的被子裹得很緊，幾乎悶出一身汗，畫笙艱難的睜開眼睛，緩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在祠堂睡了一宿。臉上火辣辣的疼著，伸手摸了摸，腫的挺高，竟傻兮兮的笑起來，“六哥陪了我一夜？”
宜蘇活動了活動痠麻的筋骨點了點頭，拍了拍手便有小廝進來收拾妥當，“回風苑閉門思過去吧，也跪的時間夠長了。”
“這是顧家祠堂，供奉顧家先輩，我並非顧家人可以胡作非為，可你是顧家親兒子，會不會不妥，還是磕個頭上柱香吧。”畫笙忽然反應過來，撩開裙擺跪了下去，卻是疼的頭上冒冷汗。
宜蘇也顧不得那麼多撩開檢視，星星點點的血跡，褲子都黏在上邊，扯下來的時候當如同血肉分離，“你怎麼不早說，這是怎麼傷的？”
“昨兒在搖山園跪下的時候膝下有花盆碎片，反應過來想起身他們已經到了。本想順水推舟使個苦肉計，可沈氏她們一攪和只顧著逞強便忘了。”畫笙疼的齜牙咧嘴拍了拍宜蘇的腦袋，“好了，不要皺眉了。我這般心悅誠服的磕頭想來你家先輩也不會怪罪，咱們回去吧。”
宜蘇將她打橫抱起來出了祠堂往風苑走，好巧不巧碰見溜達著的顧螢塵姐妹，本想相安無事，可她們卻自己送上門來。
“喲，妹妹跪了一夜連路逗走不得了，還真是嬌滴滴的惹人憐愛。”顧風晴毫不顧忌的出言諷刺，顧螢塵倒是忌憚宜蘇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收斂一些，“大姐說的話不大妥當，宜蘇跟畫笙莫要往心裡去了。”
宜蘇瞅著她彎唇一笑，邪魅霸氣的不行，眼睛裡的光更是高深莫測，“二姐有空擔心我們的心胸還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府中上下皆知我心胸狹隘，這動了我的人，還是好自為之吧。”
顧風晴才不怕他，看他們走過去還故意大聲順著，“趁著這一路多看看風景，等進了風苑便得足不出戶反省半月，妹妹莫要愁的哭泣才好。”
話以出口，便是覆水難收。顧螢塵深諳此道，如今見識徹底撕破，還是想想以後該如何吧？不知那個顧佳音有沒有懷疑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