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一三五七八個小蟲蟲
剛走進院子就看一堆人在那邊面面相覷，路昭華撥開人群走了進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蹲在牆角數蟲子，“一個三個五個八個小蟲子，二個四個六個九個小蟲子，十三十四十二十一個，咦，你怎麼不動呀？”
路昭華看他戳了戳那塊黑色的小石頭，眉頭皺了皺，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你可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你可知道我為何派人將你帶來這裡？”
黑衣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咬著手指頭想了又想，眼睛裡盡是迷茫的光，“娘子說，待我回去就帶我去二大爺那裡買糖葫蘆，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去呀？”
邏輯無事，也沒失了記性，只是小孩子心性，看起來不像裝的只是難免也有意外。路昭華起身離開不再同他講話，這麻煩還是留著旁人去處理，“赤溪，同我進來。”
天色昏暗路昭華久未進食，赤溪繞路去了趟廚房拎了食盒這才恭謹的敲門，待得到應答聲才推門而入，“顧姑娘用鮮花汁子醃的牛肉兔子肉，不知何時被宜蘇公子放進馬車裡，上邊還貼了一張紙提醒。今兒收拾行囊時發現，便趕緊拿出來交給廚子了。”
路昭華接過來那張皺皺巴巴的紙，小心翼翼鋪在書案上撫平，果真是畫笙的字跡，這嘴角也情不自禁彎了起來，示意他把食盒放在一邊，這才談起正事，“可有打聽出來什麼？”
“除了咱們這波生人，之前還來過兩次。這瘋子便被綁走兩次，說起來咱們這麼做委實是太彬彬有禮。我問他們來的人有什麼特徵，他們也說不上來，支支吾吾的大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動動腦子便知道南北國各派人手來善後，只怕咱們來這次兩國君主也會收到確切訊息。”說到此赤溪也是眉頭緊皺，回去該如何應對那位小氣吧啦的皇帝。
“皇兄那邊我自會去說，我不過是來祭奠救命恩人，就算他有什麼異議也不會擺到明面上，只是背地裡下功夫，不足為慮。”路昭華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睛，臉上盡是疲憊，一路奔波無休，他許多年沒這麼折騰過，只怕是要累散架了。
“那我就先退下了，您記得用飯。”赤溪也不願再打擾他自顧自退了下去，幸得宜蘇思路周全知道他會茶飯不思，備下如此後招也真真是用了極大的心思。
路昭華自己將飯菜端了出來，一碟一碟的擺好，他本無味覺不該如此挑剔，可嘗過畫笙做的飯只覺得旁的香氣都讓人了無食慾，這兔子肉經了她的手，就是不同。
忽然覺得一樣，往窗邊一瞅差點嚇得跳起來，那瘋子趴在窗沿處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桌上的飯菜，還無意識吧嗒著嘴，“大官人，人家也想吃。”
路昭華被他慪的險些吐出來，可也懶得跟個瘋子計較，只推開門迎他進來，誰知道他瘋了一般沖到桌子上，忽略了一邊的筷子，伸手便去抓，“比我娘子做的還好吃，官人的娘子可真是個靈巧人。”
路昭華雖說心疼那兔子肉，可也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動氣，不能跟瘋子計較，深呼吸兩口氣坐在他旁邊，“我娘子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妙人兒，手藝自然是一頂一的好。你娘子頭走的時候可還交代給你什麼？”
“娘子說去了別人家不能僭越，不能沖撞了官人，不能打架，不能弄髒了衣服頭發，反正好多不能，我都記不得了。”男子說了一大串又想了許久，終是想不起來，後來又扒在桌子上眼巴巴瞅著那兔子肉，“晚飯沒吃飽，官人可否再賞點？”
路昭華此刻可以斷定，這人大約是被用了藥失了記憶迷了心性，他如今心智如孩童一般，或許再高那麼一點點，他娘子也是用足了心。若問他為何敢下這般論斷，只因見過相同的人太多太多。先皇後宮大多得寵的妃嬪最後都落得這般下場，誰下的毒手無人敢說，就連父皇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額娘陪自己外出求藥躲過一劫，在回宮路上還是遭遇不測，自己死裡求生只願有一日大仇得報，可是父皇臨死前苦苦哀求不要同他們撕破臉，他會留給自己一紙詔書保全榮華性命。那時自己戰功赫赫在朝中卻是孤立無援，民之所向他如願登基，自己一個閑散親王卻還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男子見他出了神伸手在他眼睛前邊晃了晃，另一隻手還攥著油膩的肉往嘴裡送，“官人可是想娘子了？我也想，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去呀？”
路昭華苦笑一聲端過苦茶抿了一口，“明日便叫你的娘子來接你，你現在乖乖回去可好？”
赤溪進來便看見二人還算相談甚歡的模樣，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到底是自己監管不力讓他偷了空子，“那個，我先帶他回去了，我叫大廚再做些送上來。”
“明日接他娘子過來，我有點事想詢問一下。”路昭華揉了揉眉心放下茶杯起身，攪和一通他也沒了吃飯的興致，“不必麻煩廚子了，明兒早再吃吧。”
赤溪拎著那人領子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叫人進來收拾了殘局，後又親自端了盆水拿了汗巾來，“多日未沾床，稍微洗漱一下便歇息吧。”
路昭華點點頭拿清水撲了撲臉，又拿汗巾擦拭幹淨，這才覺得整個人脫胎換骨了般，“恐怕不日便有麻煩近身，叫他都警醒一些，輪班守夜，莫要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您請安心，我都交代好了。”赤溪關門離開，看著他房裡的燈熄滅才扭頭出了院子，這些年路昭華他比誰活的都痛苦，卻偏偏得表現出一副誰比誰瀟灑的模樣，但願那個女娃娃真能救他出苦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