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聽戲
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一撩水袖一眨眼，畫笙只快困死，眼睛都睜不開。紅袖盡心盡力在旁邊搖著扇子，也不曉得姑娘如何忍受得了這夾雜著汗臭味的脂粉氣。
終於恢複平靜，畫笙也算醒了盹兒，扶了扶頭上的步搖起身，邁著小步上了樓，左拐右拐終於找到那個留有標記的房間。她向戚姐姐借了個厲害的人物，裝扮成小廝去請這戲班的班主。
這班主被人揪著領子扔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衣著不凡的畫笙懶懶靠在搖椅上將兩條腿蹺在桌子上，一個小姑娘倒是有有江湖人的豪邁跟痞氣，他到底不是常人，跪下去腰板也挺的直直的，不能叫一個小丫頭佔了上風，“不曉得是哪家的小姐……”
畫笙隨手抄起一個茶蓋扔在他腿旁，一雙明目笑的極為可怕，手裡把玩著沒了蓋子的茶杯，“是金子成色不好，還是份量不夠，班主這句話似乎問的多餘了。不曉得多少銀兩能買下班主嘴裡那靈活的舌頭？”
得，認慫。班主低下頭恭恭敬敬的磕了頭，語氣也變得恭敬的不能再恭敬，“小姐有什麼請問就是，小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才乖，要不白費了那麼多金子。畫笙放下茶杯站起身在他身邊晃悠了兩圈，雙手抱在胸前無比的驕橫，“當年杜若姑娘憑一部牡丹亭虜獲多少男人心，只可惜曇花一現失了蹤跡，還被謠傳跳了護城河。聽聞您對她甚是賞識，怎麼忍心她就一命嗚呼呢？”
“這不是小民的錯，是杜若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那府中主事的老爺夫人來了又來，還給了杜若一巴掌，她心氣高一時想不開也是難免的。杜若雖是我一手調教，可我也沒要求她時時刻刻待在這裡，所以，才出了這般悲劇。”這姑娘竟是來調查陳年舊事的，莫要露了馬腳，將她哄走快些離開京都吧。
畫笙從袖口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臉上帶著笑卻能讓人感受到絲絲刻骨的涼意，“若我明日發現這戲班關了門，哪怕你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們抓回來。”
班主唯唯諾諾的接下，這姑娘怕是人家肚子裡的蟲子，有點想法她就能知道。“姑娘莫不是顧家六少的妹妹？”
“嗬，倒是個有眼力見的。我為了我六哥而來，你打算去哪裡通風報信呢？”畫笙重新坐回椅子上，自顧自倒了一杯茶，這味道卻是難以下嚥，只能又放了回去。
“七姑娘跟幾年前略有不同，我也是費了好些勁兒才隱約想起來。當初還是您跟著顧家夫人來找的杜若，您都不記得了？”班主那時候極力想護住杜若，可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刁蠻，說話也一個比一個難聽。
“初春生了一場大病，有些事都忘了。以前做了不少蠢事都得彌補，所以今日才走這一趟。我那六哥對這事耿耿於懷，我又覺得那老爺子不至於做出這般心狠手辣的事，所以來找您求證下。既然您也是事外人，那我就不打擾了。”畫笙倒沒想到這正主也進來插了一腳，不知道是被怎樣哄騙的。只是可惜，這些事情她都想不起來了。
“杜若是個好姑娘，不會對這些事再有什麼計較，所以請您跟您六哥都放寬心就好，當初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誰都做不了主。”見她這麼說，班主也就放下心。看她也像個真性情的人，她那六哥更甚，明裡暗裡找人送來銀兩錦帛，也難為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著。
畫笙點點頭並未再說什麼就推開門離開了，待走到拐角處她才把戚姐姐借給自己的人叫過來，小心叮囑了一番，才下樓去尋紅袖。
只是誰料，陰差陽錯竟看到坐在角落裡的沈書，畫笙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趕緊湊了上去，看到他在同人說話就等了片刻才過去，“小哥哥好興致，也來聽戲嗎？”
沈書心裡一驚看她面色無常便知道她沒有懷疑自己，這臉上也就掛著溫和的笑意，“聽人說這裡的戲不錯，趁著百裡棠沒什麼事就出來偷偷懶。”
“就是就是，小哥哥不必日日死守那裡，戚姐姐招了不少下人，你同她一樣只動動嘴皮子就好了。”果真是秀色可餐，這劣質的茶入口竟也帶著絲絲甘甜，畫笙啊，畫笙，你真的是掉進坑裡出不來了。
“掌櫃的是掌櫃的，我不過是個打雜的，為了掙盤纏而已，你這麼說倒讓我無地自容了。”沈書羞赧的笑了笑，頗有幾分窮書生的傲骨。
“今日的戲也唱完了，要不要出去逛逛？我久在府中，都不曾湊得熱鬧。聽聞今兒有集市，小哥哥去不去？”畫笙避而言他，不願意提起她的傷心事。在谷中的時候她也跟小哥哥偷偷去山下逛集市，還差點被山賊擄了去。小哥哥胳膊上捱了一刀，若不是爹爹就要留下傷疤了。
沈書求之不得，早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畫笙提出他自然沒有異議。“我採辦藥材的時候看見了許多有趣的小玩意，你或許會喜歡。”
畫笙本是信口胡謅，誰知道今日真的是集市，人來人往熱鬧的不行。沈書也怕她跟自己走散，但男女授受不親，只能是叫她拽住自己略微寬大的袖子，“莫要亂跑，這附近也有不少地痞流氓，還需謹慎。”
畫笙只顧著開心，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麼，一心盯著那攤上放著的布老虎竹小兔，“小哥哥，走，咱們過去看看。”
沈書亦是哭笑不得，只能順了她的心意，看她愛不釋手才從荷包裡拿出碎銀子遞給賣貨郎，“好了，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其實這大多是些便宜且不入流的玩意，可畫笙覺得手中捧著的東西甚是貴重，看來要讓戚姐姐多給小哥哥發些工錢了，不然怎麼養得起自己。“那邊的餛飩攤子香味撲鼻，咱們過去看看怎麼樣？”
沈書只想攔住她，卻被她溜了出去，恐怕要惹禍上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