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不速之客
畫笙無意識的揪著手中的花，指甲蓋都染上了顏色，這腦子裡依舊是亂哄哄的。原是看上了百棠谷中的蠱蟲，她年紀尚小，爹爹並未傳授這技藝，所以也談不上略同一二。可她卻知道，若有人拿這個去做壞事，只怕這天下都要顛覆了。
顧玲瓏遠遠的看見她坐在湖邊出神，交代嬤嬤原地等著才走了過去，從她手中拽出備受蹂躪的花淺淺一笑，“難得看見七姑娘愁容滿面，可是碰上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畫笙被人驚著倒也不惱，只是請了她去旁邊的亭子裡坐坐，“姨娘傷勢可還好，爹爹可有經常去探望？”
“沈氏還禁著足，爹爹新得了美人，哪還記得有娘在苦苦等候。”顧玲瓏眼睛裡有一層霧氣，說著還抽了抽鼻子，“其實我們本該習慣了的，只是娘她抱病在床，嘴上雖不說，但也希望爹爹常常過來看看。倒是可惜了你那匹軟煙羅，只能留給我等俗人賞玩了。”
“四姐此言差矣，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姨娘的福氣還在後頭，至於路上那些崎嶇不平的石子不過是個考驗罷了。”畫笙能聽出她話裡一兩分的責怪，只是不聞聞野花的香氣，怎識得這家中幽蘭的凝香。
“凡事但憑七姑娘做主，只是佳音她不懂事，還望七姑娘包涵。”這畫笙雖叫自己一聲四姐，可這心思卻比自己剔透的多，至於那個不成器的親妹妹，只希望她莫要吃太多苦頭就好。
“都是自家人，四姐不必客氣。只是有一事還希望四姐能夠坦然告知。之前畫笙愚鈍不開眼，被沈氏矇蔽，連帶著對六哥都漠視甚至仇恨。因此也不太曉得他的私事，前幾日嬤嬤說漏嘴，六哥有個相好的你可知曉？”那日本想問問路昭華，可一來二去就忘了這件事，這顧玲瓏也不像個傻呆呆的主兒，應該知道個差不多。
“爹爹明令禁止提起此事，既然七姑娘想知道，那我就同你說一說。那位姑娘是戲班子裡的頂樑柱子，一把好嗓子唱遍大江南北。六公子他慣是個喜歡湊熱鬧的，這戲班子進京他日日去走個過場，一來二去竟也熟悉起來，其實說不上什麼心悅之人，只是聊得來罷了。偶爾會約出去遊湖爬山，唱唱曲彈彈琴。
本就是個附庸風雅的常事，卻被沈氏告了密，六公子向來跟爹爹作對，爹爹只怕他自毀前途便去找了班主，讓他把那位杜若姑娘趕出了戲班子，後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太多。只曉得那位姑娘大約是投了河，屍體也沒找到。六公子同爹爹大鬧一場，跪了三日祠堂生了一場大病，這關系就愈發疏遠。”玲瓏嘆了口氣，“若不是見他與你相處融洽我還擔著一顆心，只是這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七姑娘也要同六公子解開這心結才好。”
畫笙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六哥對顧蕭總是不冷不熱的，這父子二人竟有這麼深的嫌隙。只是那位杜若姑娘已經逝去，不然肯定還有轉機。“陳年舊事談明白就好，更何況無關風月，大約也沒多上心，只是過不去心裡的坎兒罷了。”
樂康遠遠的看見亭子裡有人說話，這才邁著步子過來，看見是畫笙這才挺直了腰桿臉上帶著笑走過去，“二位妹妹好雅興，在聊什麼？”
畫笙看他倚著欄杆故作風騷費了好大勁才抑制住心裡的嘲笑，只是略微彎了彎嘴角，“不過是些不著邊際的俏皮話，表哥來府中有什麼事？”
樂康只怕顧蕭突然回府也不敢太孟浪，只是站在亭子外說話，“有筆生意要跟姑父談一下，只是來的不巧。然後順路去看了看姑母跟兩位妹妹，正打算走就看到你們在這兒說話，所以過來打了個招呼。”
畫笙知道沈氏跟沈樂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拿帕子掩著唇笑了笑，招手喚過那邊兒等候的紅袖，“表哥不常來，這也須得避嫌，只能叫侍女送杯茶，表哥莫要多心。”
“怎麼會，常聽螢塵說妹妹手藝不錯，今兒也有幸喝上一杯，哪會多心呢。”樂康瞧這丫鬟長得也標緻，沒管住自己的手揩了一把油，“勞煩姑娘了。”
紅袖也聽別的資歷老的嬤嬤談過這位沈公子，為人孟浪的緊，前些年還從顧府要走了一個丫鬟，只是沒幾日就傳來暴斃的訊息。心中雖然害怕但也不能表現出來，僵著一張臉行了禮便退回畫笙身邊。
畫笙心裡暗罵一聲，卻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我聽六哥說爹爹今兒恐怕要忙到深夜，表哥不如明日再來？畫笙定會備好茶水糕點送過去，讓表哥好好嘗嘗我的手藝。”
“已然是求之不得，那我就告辭了。”樂康隨手把茶杯放下，心裡樂開了花。凡事戒驕戒躁還是得慢慢來。
紅袖剛想去把杯子拿回來卻被畫笙輕輕拽住了腰間流蘇，“小姐有什麼吩咐？”
“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就是，別拿回去礙眼。這人髒的很，我風苑可是個清靜地方。”畫笙嫌惡的皺了皺眉交代一番才讓她走出去處理茶具。
玲瓏甚少見她這般喜怒形於色，這是否說明她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抬手給她添了一杯茶，“沈氏之心你我都心知肚明，這樂康也像個狗皮膏藥，怕就怕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礙事，小小廢人不成大器。倒是你可要警醒著點，莫要被身邊人算計了去。”誰曾想日後一語成讖，畫笙只能感嘆命不由衷。
“明日沈氏便可解了禁足，晚上定會有家宴，這慎兒姨娘也得上上心，別叫人算計了去。”
“四姐放心，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