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閑來無事
入夏以後鮮少有涼風刮過，今兒更是出奇的悶熱，正是黑雲壓城風雨欲來之兆。窗紗不知道是幾年前的，若是暴雨來臨不曉得能不能經住摧殘。
昨日經清河夫人點撥，看著那軟煙羅都甚是歡喜，他也是用足了心思，可不能壓箱底糟蹋了去。這軟煙羅只有四樣顏色：一樣雨過天青，一樣秋香色，一樣松綠的，一樣就是銀紅的。
若是做了帳子，糊了窗屜，遠遠的看著，就似煙霧一樣，所以叫作“軟煙羅”。那銀紅的又叫作“霞影紗”。他倒是每樣都挑了一匹，院子裡有綠竹，便以銀紅相稱，屋裡帳子用秋香色，看著暖和些。
嬤嬤拿著剪子帶著紅袖跟添香過來，從她手中接過軟煙羅，小心翼翼的裁剪，“都說這物件稀罕，在我有生之年能夠得以一觀，也算是瞑目了。”
畫笙對這女工針織的活計是一竅不通，坐在廊下隔著窗戶看她們忙活，“嬤嬤若是喜歡便拿去做了坎肩腰帶，只是那匹雨過天晴色的留著，我給邱姨娘送去。爹爹喜歡這個，若是看到了肯定歡喜。”
自打解開心結，紅袖跟添香偶爾也會跟畫笙調笑幾句，“小姐只管偏心，咱們還巴巴看著，不曉得賞我們些什麼？”
“嬤嬤都給你們打算著呢，銀紅腰帶秋香坎肩，只管穿去，給你們那些小姐妹顯擺顯擺，我風苑就是同別的不一樣。”畫笙拿帕子掩著唇不停的笑，紅袖跟添香沒做過什麼非分之舉，倒也不必擔憂。
顧玲瓏受了娘親之命來給畫笙送燕窩，是邱家特意送來給娘養傷的，卻執意要送來這裡。“七姑娘好生清閑，可是要糊新的窗紗？管家沒給我們那邊送料子倒是緊著你這裡。”
畫笙趕緊起身迎她過來，“若是指著他，只怕我這風苑被風刮跑了他也無動於衷。正說著要給你們送一匹去，爹爹喜歡青色，我這兒正好有匹雨過天晴的軟煙羅，給姨娘做了帳子，剩下的邊邊角角縫成腰帶賞給下人就是。”
顧玲瓏知道這是稀罕物，頓覺得自己剛剛小肚雞腸實在是登不得臺面，這語氣戀剛剛也恭敬許多，“這是外公託人捎進來的燕窩，娘親讓我給你送一些，你別嫌棄。”
“怎麼會，感激都來不及。紅袖，我讓你備好的阿膠呢？同緞子一塊兒包了拿過來，把灶上溫著的紫薯山藥糕也拿來。”畫笙自然不能拒絕，可她也知道姨娘傷了身體需要好生將養，幸好早有準備。
“娘若是知道我收你這麼多東西定要責罵的，七姑娘還是別忙活了。”以前只道她草包，如今看來卻是極其聰慧之人。想到這裡不由得笑了笑，“若佳音有你一半聰慧，娘也不至於這麼費心了。”
“聽說四姐喜歡吃，特意著人準備著，打算一會兒過去，嘗嘗合不合口味？”那顧佳音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上趕著去討好沈氏的一天三頓雞湯的伺候著，估摸著腦袋讓驢踢了，
“算著日子，還有三天便解了禁足，倒是又不得安寧，七姑娘可有良策？”顧玲瓏撚了一塊糕點，出奇的好吃，味道口感都不同格外的香軟。
看她喜歡畫笙便放了心，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說到，“她如今無暇顧及咱們，一心都在慎兒的肚子上。你們按兵不動，若她示好也大大方方接受不必撕破臉，我自有打算，叫姨娘放心就是。”
宜蘇遠遠看著顧玲瓏拎著一包東西從風苑走出去，本想著回去讀會書，可貌似又聞見了香味兒，這就順著心意走進來，“難得有外客上門，聊了些什麼？”
“邱姨娘大約也是心裡不太確定，拿了養身體的燕窩來給我。我又不能不收，就讓紅袖把你送的阿膠拿了給她。”畫笙嘆了口氣，有些苦惱，“也是個可憐人，那個顧佳音也是個不開竅的。”
“這深宅大院的事情誰又說的清，各為自己罷了。這窗紗不錯，綠竹紅影相互映襯，你怎麼捨得拿出來用了？”宜蘇見她倒是開了竅，由內而外通透起來。
“我，以前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用罷了。唉呀，不提不提，我已經，不，路昭華已經跟諸葛老頭談好了，百裡棠坐診一年為期。”想起這事兒來只覺得古怪，怎麼突然就走了，有要事又為何不帶著他的音符西山，他，難道在躲自己。
這邊兒顧玲瓏回去卻碰上了從沈氏房裡回來的顧佳音，“你怎麼又去那裡？還嫌上次她們欺負娘欺負的不夠？”
“四姐，上次明明是你的錯，若不是你失手打碎柳葉瓶，又聯合畫笙欺瞞爹爹的娘親何至於還臥床不起。”顧佳音冷冷的哼了一聲便回到自己房裡，狠狠的把門摔上誰都不讓進。
邱氏自然也被這動靜吵醒，趴著睡也不太舒服，見顧玲瓏進來嘆了口氣，“你妹妹又鬧脾氣了？她年紀還小，你多忍讓，別同她計較。”
顧玲瓏接過姑子的藥一勺一勺喂她，“你看七姑娘，年紀那般小，心思卻通透的很。知道您送燕窩的用意，千恩萬謝的收下，又送了阿膠作為回禮。還給了您一匹雨青色軟煙羅，讓您做帳子。”
“畫笙是經過生死的人，自然如同脫胎換骨一般。若是清書還活著，怎麼會讓她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邱氏知道佳音不爭氣，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慎兒這幾日可好過些？”
“梅香回來說她在外邊救了個姑娘收為丫鬟，會些拳腳功夫。那些姑子吃了虧就沒再來了。只怕是過兩日解了禁足，會做的更過分。”顧玲瓏將空碗放在桌子上，倒了杯清水給她漱嘴，“娘還在病中，養好身子才是關鍵，莫要再挖空心思想辦法對付她們了。”
“你得些空閑多學學女工針織，那算盤子就莫要再碰了。下去吧，我累了，想睡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