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夏季午時,天上像掛了十個日頭,曬得柏油馬路幾乎融化。
蟬噪聲有氣無力。長長的巷子裡空無一人。
一道纖細的身影闖入畫面。
像一潭死水被扔進一塊小石子,畫面瞬間活起來。
冉楚楚抬手擦了把汗,鬢角汗濕,襯衫也貼在後背。她動作很快地撫了下棉布裙上的褶皺,腳步也在加快,想要穿過這條巷子。
但她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安靜,似乎並不為炎熱所困擾。
有幾個小混混出現在小巷子的另一頭,流裡流氣地朝她吹了聲口哨。
冉楚楚的眼神終於微起波瀾,略帶厭惡地低頭想從他們身旁穿過。
斜刺裡一隻大手伸出抓住了少女的胳膊,粗魯地按住她瘦弱的雙肩把她逼進牆角。
冉楚楚掩下內心的恐慌,強作鎮定把一個舊錢包遞過去。
以往每次,他們只要拿到錢就肯放她走。她心想。
她特意挑大中午出來就是想躲過他們,沒想到……
幾個小混混瓜分了錢包,隨即非常不滿道:“草,小啞巴,就這麼點錢,你這是打發乞丐啊!”
“坤哥,給她點厲害瞧瞧,不然她根本就不怕咱哥幾個。”
“你.媽逼,草誰草,草你.媽!”被叫坤哥的人惡狠狠地敲了幾下對方的頭,下手毫不留情,把諂媚的跟班打得嗷嗷求饒,這才把人推搡到一旁,轉身對冉楚楚抬了抬下巴:“冉楚楚,你別倔了,就跟了我吧,兄弟們就不會再為難你了。”
“大嫂,大嫂,坤哥一定會對你一心一意的!”小混混們一個唱白臉一個□□臉,跟著起鬨。
冉楚楚看都沒看坤哥一眼,垂下眼簾,鄙夷地朝地上呸地吐了口唾沫。坤哥擦得油光鋥亮的新皮鞋恰好中招。
他瞬間暴怒,雙眼充血,猛地揪住冉楚楚的頭發往下摁,扯得她東倒西歪,踉蹌摔倒在地。
惡狠狠的聲音隨即在頭頂響起:“給我舔幹淨!快點!”
冉楚楚倏地抬頭,雙眼瞪著坤哥,少女朱顏,眼神倔強執拗,清亮得嚇人。她不會說話,也無法呼救,更不會有人出現把她救出困境。從小到大耳邊只有嘲笑聲。
“小啞巴——小啞巴——”
“叫啊,叫啊,快叫啊——”
包圍住她的人群鬨堂大笑。像看被踩在腳下的螻蟻,滿臉戲謔。
“舔幹淨!不然我就劃花你這張小臉,看你還怎麼出去勾.引人!小蕩.婦!”坤哥拔下掛在鑰匙扣上的小刀,鋒利的刀光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發疼,似乎下一秒鐘就能刺破面板穿筋錯骨。
冉楚楚死死咬著牙關,想要掙紮起來,四肢卻都被人死死壓住。
猶如困獸,喉嚨裡不斷發出不成調的嘶啞聲。眼中卻始終無淚。
她知道討饒沒用,只會增加他們施虐的快感。不能哭,不可以哭。
眼中光芒猛地炸裂又一瞬間恢複平靜,如死水,黯淡無光。
坤哥的演員舉著手中的道具小刀,差點沒握住。原本他應該做出劃傷臉的動作,但是他忘記臺詞了。有一瞬間他被顧情長帶入戲了,身體裡隱藏的邪惡兇獸,似乎一下子被放出牢籠,那種施虐的快感,一點點折磨獵物摧毀它的生存意志的快感……身體不斷叫囂著,撕碎這張安靜美麗的臉蛋,撕碎它,撕碎它……
呼——呼——
他嚇得道具小刀啪得掉下來。
“停,楊浩你怎麼回事!”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現場那種詭異的氣氛頓時解除。幾個群演松開手,顧情長從地上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導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抓牢,手滑了一下。”
拍戲時一臉兇惡的楊浩,下了戲就是和藹可親的大哥,他擠出笑臉,不好意思地向顧情長道歉:“對不起,沒弄疼你吧。”
“沒事,大家都是為了拍戲。”她輕聲回答。雖然剛剛是真摔,手肘也狠狠撞到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