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在薛家忙裡忙外,又要親自去請太醫給寶釵診治,又要接待前來弔唁的眾多親朋好友,一時忙碌不堪,幸虧還有個薛蝌幫襯著,這才覺得好些。
薛家的許多親戚自然是要來見薛姨媽最後一面,因此來的人倒也算是絡繹不絕。
到最後就連賈赦邢氏老兩口也是親自過來弔唁了。
他老兩口一見賈琮忙裡忙外,登時心疼得一把摟了就拉在一旁小聲兒囑咐道:“傻孩子,又不是我們兩個歸天了,不過是個親戚罷了,你就這麼賣力?若是把你再累倒了可怎麼辦?你瞧你如今越發瘦了,怎麼穿得也這麼單薄?”
賈琮知道這二人是真心疼自己,忙和二人說笑解釋了一番,又再三發誓一定能照料好自己,那老夫妻二人這才作罷。
一時賈琮又悄悄問起怎麼不見王夫人過來送送親妹妹,邢氏聽了當下便拍手笑道:“好孩子你不知道,那個娼婦這一回當真是不能了,恐怕用不了幾日就去找她妹妹去了呢。”
賈琮一聽忙又細問了幾句,這才知道王夫人這一回當真是傷了真元:
先是她活著的唯一指望賈寶玉大少爺不辭而別,就到了如今也遍尋不得,不見蹤跡。這如同釜底抽薪,把她的指望都沒了。
更有後來寶釵把接親的也罵回去了,只說往後與賈府一刀兩斷。原本她還想著能把寶釵先哄過去當了媳婦兒,再慢慢尋寶玉回來。可寶釵如此更是叫王夫人徹底沒了一點兒指望。
她老人家因此連急帶氣,當下再也撐不住就病倒了。
再加上又聽說連親妹妹也因為寶玉一氣身亡,她更是又愧疚又絕望,更加連大夫也不許請,藥也不吃,一心只躺在炕上等死。
賈琮聽邢氏說了,當下也只是慨嘆不已,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受才是。
邢氏這裡卻歡天喜地又囑咐了他半日,最後又悄聲叫他快些個娶黛玉過門……見賈琮紅著臉點頭應了,邢夫人這才歡歡喜喜地去了。
一時賈琮見外頭不大忙了,且有薛蝌盯著呢,他便扭頭又去看寶釵,等進了屋,見寶釵正昏昏沉沉睡著,臉色比方才倒是好了許多,又聽探春和湘雲說起寶釵依舊服了藥,又喝了不少粥,他這才放心。
當天夜裡賈琮趕回家去,見黛玉臉色也是大好,他當下又囑咐眾人夜裡早早歇下,第二日要早起送殯。
於是當天夜裡大家早早就都睡下了。第二日一大早眾人便都起來了,連平兒、巧姐兒都已經起來了,唯有鴛鴦要看著老太太不能去。
可就她也是早早過來,含淚叫眾人幫她送一鬆薛姨媽。
惜春卻在一旁低頭只是唸佛。眾人問她去不去,她卻搖頭道:“人生在世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有什麼可送,她只在家中唸經超度也是一樣。”
眾人知道她原本性子古怪,更何況如今已經是遁入空門,也就都不問了。
一時外頭馬車備好,眾人都披上厚厚的大毛衣裳,出了門卻見天色依舊是一團墨黑,漫天的星辰倒是亮得很。
賈琮這裡忙就看著眾人都上了車,這才吩咐啟程。一時只聽車輪滾滾,一眾人披星戴月直朝薛府而去。
原來薛蝌早就把一切都打點妥當,只等賈琮等人到了,便吩咐起靈。
一聲吆喝聲中,只見雪白的紙錢漫天飛舞,哀聲遍野。
薛蟠和薛蝌兩個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頭,薛蟠此刻卻是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是為母親離世悲傷還是為自己即將伏法而哀痛。
寶釵此刻一左一右被探春和湘雲扶著,也是哭得幾乎不曾昏死過去。到後來可憐她連走都走不動了,全靠探春和湘雲兩個拖著才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