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惡,湘雲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她卻想不到人性竟然能如此令人作嘔。
方才還要推著她去送死,誰知一轉眼又能奉承威脅起她來,為的就是那一線生機。
湘雲忍不住冷笑,全身縮在黑暗中一聲不作。被逼得急了,她就回一句:“我和他並無一點干係,衛家已經退了親,你們不知道?”
兩位嬸子並一眾姐妹先是一怔,但隨即又紛紛嚷道:“衛公子對你甚是上心,他並沒有捨棄你,你看不出來麼?他父親可是尚書,他若是求著父親去皇上跟前去幫咱們說幾句好話,或許就有轉機了呢?湘雲丫頭,你不要犯糊塗,如今你可不是救我們,你是要救你叔叔,救你們史家!”
見到史湘雲依舊是一聲不吭,眾女人更是紛紛指責道:“湘雲,你不要不知好歹!這些年若不是你叔叔肯收留你,把你當千金大小姐一樣伺候著,你就有今日?不是餓死在街頭就是被賣去風月煙花地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圖報,不然還算是個人麼?再則,你若是見死不救,你又怎麼去見史家的列祖列宗?”
“……”
“……”
十數個女人扯著嘶啞的嗓子或是勸或是央求,甚或是威脅……把個湘雲吵得頭疼欲裂,一時只想嘔吐。
眾人嚷叫了許久,直至獄卒也被吵得心煩了,過來吆喝著罵了幾句,這些個女人這才不得不閉上了嘴,各個都拿眼睛往死裡瞅湘雲,恨不得用目光殺了她才開心。
湘雲索性就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冷冰冰的岩石牆壁上假寐,不知不覺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監牢裡一時靜謐得如同一座大棺材,燈火幽暗,臭氣熏天。
牢中無日夜,湘雲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一時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腦袋裡頭越來越疼,疼得要炸開了一樣。嗓子也疼得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渾身卻是滾燙,不得不緊緊貼在冰冷的岩石牆壁上才能些許舒服些。
身旁一眾親戚也都不做聲了,三五成群擁坐在一起,或是低聲抽泣,或是在相擁而眠……
又不知過了多久,湘雲越發覺得腦袋和嗓子疼得厲害,連張嘴都不能了。她時而昏沉,時而清醒,做了不知多少噩夢。
一時夢見自己被人拽著上了刑場,夢見儈子手高高舉起大刀,對著她的腦袋猛砍下來……
一時又夢見衛子蘭在耳邊低聲呼喚她,叫她和他一齊出去,說是要娶她過門……
一時卻又夢見兩個叔叔鮮血淋漓,手裡捧著腦袋在向她求救……
湘雲一時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只覺得每個夢都是真真切切,不由得把她更是嚇得冷汗淋漓。
這時候的湘雲只覺得渾身痠軟,一點子力氣也沒了,連自己了斷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悄悄睜開眼睛,盯著昏暗的燈光發怔,一時卻連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
朦朧中,似乎又有燈火亮起。
這一次的燈光卻一點兒也不昏暗,不僅不昏暗,甚至很是明亮,亮得她腦袋裡直髮昏。
腳步聲又響起,即清晰又模糊。
似乎是有人來了,又似乎只是自己在憑空臆想。
身旁的一眾女眷卻都動起來了,悉悉索索的,好像是一窩大老鼠。
她們低聲嘰嘰亂叫,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擁擠著往外鑽了過去,瞧著就更像是一窩四處亂竄的鼠類。
湘雲瞧了只覺有些噁心,忙就閉上了眼睛,緊緊貼在牆壁上裝睡。
然而她的心思卻也忍不住動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