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紫檀堡徹底喧鬧起來。燈籠火把無數,照得四處鬼影曈曈。呼喝聲連成了一片,無數箭雨對著後花園的小池塘飛馳而至。
池塘不深,荷葉才張,佔滿了不大的水面。池底粘膩溼滑,步步艱難。
偏偏池塘中又有許多肥大的鯉魚,被人聲驚起,沒命價向天空躍起,拍擊著水面,濺起無數水花。
賈琮和賈芸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驚慌過。腳底一步一滑,眼前是無數黝黑肥大的荷葉,頭頂是箭雨亂如麻。事到如今二人除了抱頭鼠竄再也無計可施。
賈琮也曾經想過要不要和北靜王相認,或許能撿一條性命?
可是這個念頭才起一瞬間就被否定了。說不出為什麼,他心底極是不敢相信這個和自己稱兄道弟的男人。
他的直覺一向精準,從來沒有偏差過絲毫。
北靜王太高深莫測,他心底裡到底在想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與之相比,那位自封的太子恐怕更可靠些個!
再無退路,賈琮拉著賈芸在荷葉間胡亂穿梭,也幸好有了這些荷葉的遮擋他們才能在漫天飛舞的箭雨中僥倖沒有受傷。
“狗日的太子,狗日的北靜王,老子要是能逃過這一劫,日後一定親手取你們兩個的狗命!”
賈琮狼狽萬分,一面在荷葉中東躲西藏,躲避呼嘯而至的羽箭,一邊在心中暗罵。
此刻,不大的池塘已經被人團團圍牢,他若想逃出去簡直是做夢。
眼前水花四濺,濺了他一臉,眼前一片模糊。
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兒,賈琮彎腰躲在一蓬荷葉後,望著池塘四周閃爍不定的火光,心裡也說不出是驚慌還是害怕,還是二者兼而有之。
又是數支羽箭擦著他臉龐飛過,堪堪射中了一條將將躍出水面的肥碩鯉魚,那條大魚在半空中絕望無力地擺了一下尾巴便狠狠摔落入池塘,鮮血四溢,很快又染紅了池塘中的綠水。
紅綠相映,再被深夜的火光一照,眼前的情景叫人說不出的驚駭。
池塘中的大魚已經被射死了七七八八,肥大的屍身佔滿了了半個水面,鮮血絲絲縷縷不斷滲出,隨著水波不住動盪,綠色的池水越發嫣紅。
所剩無幾的魚兒更加驚慌,在池塘中拼命逃竄,不時拍打著水面盡力躍向天空,似乎是要逃離殺戮。
然而,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
甩著尾巴將將飛入半空的鯉魚轉眼就被數支羽箭穿透。尚未落入池塘,它的生命已然流逝殆盡,僵硬的屍首轟然墮入水塘,濺起驚天的水花。
賈琮似乎都能看見它絕望而驚恐的眼神。
絕望,驚恐。
賈琮雖然瞧不見自己此刻的樣子,但猜也能猜到此刻自己恐怕和鯉魚是一模一樣的神情。
驚慌而絕望。
再無生機。
眼見又是幾支羽箭一閃而至,賈琮一咬牙就扎入了池塘。
一秒,兩秒,三秒……
他從沒覺得時間竟然可以過得如此緩慢艱難。
七十,七十一……八十,八十一……
短短一分鐘後,賈琮憋得胸腔都要炸裂了,一抬頭鑽出了水面。
可惜,他還來不及換去胸腹間的濁氣,轉眼又是數支羽箭對準他一閃而至,羽箭極快,劃破虛空,帶起一片尖銳的呼嘯聲。
此刻滿塘的魚都被屠戮一光,只剩下賈琮和賈芸兩個,射殺起來更覺輕而易舉。
圍攏池塘四周的侍衛似乎並不著急射殺二人,只想著先盡情折磨二人一通再射殺。
肉已在砧板,又何須著急?
不如先盡情一樂。
太子和北靜王似乎就是這個打算。慌亂一瞥之下,賈琮隱約瞧見二人並身站在一起,指點著自己藏身之處歡暢說笑。
賈芸呢,賈芸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