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什麼尼姑?賈府哪兒來的尼姑?”
賈琮被皇上的問話嚇得心裡“咯噔”一下,卻又裝糊塗,裝出根本不懂他在問些什麼。
皇上自打見賈琮第一面開始就知道這小子有點兒愣,連砍頭也不怕的,自然不屑於說謊,因此也就信了他的話,當下冷笑一聲道:“你還是個孩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你知道園子裡有個尼姑,恐怕也不會知道。”
賈琮聽到這裡便又故意問道:“尼姑便是尼姑了,有什麼奇怪?再說賈政這夥子人從來就是行事古怪,他們就是在園子裡藏了一群和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皇上聽了更是冷笑連連,瞧著賈琮的目光就如同瞧傻子似的,既同情又覺得不可思議。他瞪著賈琮瞧了半晌,這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又問道:“你與賈政這等人關係如何,來往可密切麼?”
賈琮聽了登時滿臉悲憤,也是冷笑了半日才說道:“人家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人家家裡有貴人,有皇上寵愛非常的娘娘,我家裡有什麼,人家怎麼會瞧得起我?我這人雖然不怎麼樣,沒錢又沒權的,可好歹還有點子骨氣。人家瞧不起我,我也不會去舔人家屁股去,自然是沒什麼來往的。何止是不來往,簡直是勢同水火!”
皇上聽他這麼一說,當即便溫言笑道:“好,好,很好,你不和那一支子人來往最好,省得我以後殺起來還要顧忌!什麼狗屁得寵的娘娘,如今我不過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那個賤人我總有一日要親手絞殺了她才解氣,一群賤人!”
賈琮見皇上突然變得臉色猙獰,說出的話來又狠毒無比,登時被嚇了一跳,忙顫聲問道:“皇……皇……皇上……好端端的……這是為了什麼……”
他這番吃驚決計不是做偽,的確是被皇上的很辣無情給嚇到了。他雖然知道皇上厭惡賈府,厭惡賈元春,但也沒想到他竟然能恨到如此惡毒,非殺不能解恨。
皇上見賈琮一時間臉色大變,忙就放緩了語氣,臉色也不覺柔和了幾分,低聲又撫慰賈琮道:“你是個老實的好孩子,我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昏君,自然不會把你和那一干該死的渾為一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不在背後想著要害朕,朕自然會好好待你……”
賈琮聽到這裡才放下了心,不由得也低聲說道:“皇上放心,您是難得的明君,在我看來,您又和我家裡長輩一樣,我一瞧見您就說不出的歡喜心疼,偶爾頂撞頂撞是有的,可決計不會在背後謀害皇上,皇上大可放心……”
皇上聽了賈琮這話,登時更是心情大好,瞧著賈琮是目光愈發柔和,甚至如同一隻被人擼得舒服的小貓咪相似……
忠順王爺一直坐在一旁喝著苦茶冷眼旁觀,眼見皇上瞧賈琮的目光,不由得驚訝得眼珠子差點兒就掉在地上:
他打小就和這位玩兒到大,連他身上長了幾根毛都一清二楚,對他的脾性更是摸得再熟悉不過。
心狠手辣、生性多疑、剛愎自用,這才是他熟知的皇上。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坐上龍椅。
可如今這位又是怎麼了?
瞧他看賈琮的目光,那麼純善、那麼柔情似水、那麼信任、那麼喜歡……
忠順王不知不覺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就做夢也沒夢見過這樣的皇上。
到底是皇上轉性了,還是他眼花瞧錯了?
忠順王震撼得忘記了嚥下滿口的苦茶,茶水又流了一身。他萬分狼狽,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漬,低頭斜眼偷偷再細細瞧了瞧:
這一回瞧得更清楚了,他決計沒有看錯。皇上瞧著賈琮的目光溫暖柔善,如同初春暖暖的日頭一般。
忠順王爺一時間有些恍惚,他似乎,似乎,依稀是瞧過皇上這樣的目光。
他似乎也曾經這樣瞧過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