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路遇邢夫人,母子二人商量著要一起給賈政送“十香順氣丸”去。他們娘母子兩個站在雪地裡先就把賈赦大大誇了一頓,這才一同又往榮國府西院兒裡去了。
兩個小丫頭子聽了這母子二人的這一番對話,苦苦憋了半天才沒能笑出來,把兩人憋得滿臉通紅,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只得扭轉頭悄悄偷笑:
賈赦心腸最軟?
他一向心裡只裝著旁人?
她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再則,給賈政送的什麼藥,又安的什麼心?
闔府裡誰不知道,賈政老爹就是因為賈琮才氣得吐血病倒了,如今又要給人家送什麼藥,怕是故意想把人家氣死是真吧?
可奈何邢夫人和賈琮二人瞪著四隻眼睛說瞎話,且還能把這一通瞎話說得煞有介事,兩個丫頭若不是在府裡待了多年,恐怕還當真就信了他二人的鬼話!
不要臉,真真的不要臉!
還真沒見過世上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邢夫人也就罷了,年紀大了臉皮自然也就跟著厚了,可賈琮少爺這小小的年紀,瞪眼兒說瞎話的本事絲毫不見遜色,這可真叫兩個丫頭大開眼界。
她們二人一路驚訝一路忍不住偷瞧賈琮:明明是個玉琢般的翩翩佳公子,誰成想臉皮竟然這麼厚,心眼兒也夠壞的了,把人家氣吐血了不算,還非要去把人氣死才肯罷休麼?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句話當真是千古真理。
兩個丫頭越是瞧賈琮越是打心眼兒裡喜歡得不行。與其愛一個榆木疙瘩,還不如喜歡這個外表好看,內裡又壞得冒水兒的英俊少年呢。
這二人滿腔春情,緊緊跟隨著邢氏母子,不知不覺就出了東院兒大門,拐進了西院兒,不一時就先來了賈母的院子。
賈母此刻正閒著沒事兒等吃晌午飯呢。趁著日頭又好,老人家斜靠在美人榻上,微微閉著雙眼,鴛鴦正給她捶腿呢。
一見是邢夫人和賈琮來了,鴛鴦先就吃了一驚,怎麼也猜不出二人的來意,忙就先讓二人坐了,又緊忙去給二人倒茶。
賈母老人家瞧著這母子二人也是滿臉茫然:你們兩位這是來做什麼來了,不知道這院兒裡的人恨死了你們麼?
還不待老人家開口詢問,邢夫人忙就先跪下了,眼淚鼻涕不知怎麼就一起流了出來。只聽她哭道:“老太太,我錯了,我本就是小門小戶出身,沒什麼見識,您老人家千萬別嫌棄我才好。”
她這麼一哭,賈母更是滿臉茫然不知所措:好端端地,這是做什麼?您哪兒錯了?哭什麼?
只聽邢夫人又哭道:“老太太,這些個日子我羞愧難當,恨不得一脖子吊死算了,可我死不足惜,我琮兒年紀還小,他不能沒我這個母親照拂,我一時還死不得!”
賈母聽得更是糊塗,心裡暗想:你若是非死不可,那就死了也無妨。琮兒就沒你這個當太太的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這話只能壓在心底卻不能說出來。老太太覺得有點兒憋屈,瞧邢夫人的目光很是複雜。
邢夫人卻不曾看老太太一眼,自顧自哭訴道:“我這個當大嫂的太不像話,怎地就和弟媳婦兒也能一般見識,還能和她大打出手,我太不堪了,每每思及,我恨不得就去死了才甘心……”
賈母不聲不響,瞧她這大媳婦兒的目光越是詫異: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誰是你弟媳婦?
王夫人?
她認你當大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