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救你,往後咱們一輩子在一起,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好不好?
這是平兒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叫她動心的話了。
雖然明明知道這麼動聽的情話恐怕終究不過是一句空話,但她還是深深記在了心裡,這一輩子哪怕就是走到生命盡頭、即將吐出在這汙濁不堪的人世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她都會牢牢記住這句話。
就像是她從來沒有做過的最美好的夢,情願留在心中,留一輩子,騙自己一輩子。
真即是假,假又何嘗不能當真呢?
平兒含淚抬頭痴望著賈琮,眸子裡光華頓現,美得如同夢幻一般。
如星光熠熠,如朝霞般絢爛。
賈琮當即便沉醉在平兒的眸光中無法自拔。
平兒本就是極美的女子。她早已褪去了少女青澀,成熟、淳善、風韻天成,世間女子最動人的時光盡在此刻展現。
二人凝望了不知多久,或許只是那麼一剎那,又或許已經過了一生一世,又或許是生生世世的風情盡在此刻了。
還是平兒最先驚覺,她羞紅了臉龐,從賈琮深情的目光中急流勇退,戀戀不捨目光緩緩自賈琮俊美的容顏劃過,她望見了賈府的紅牆綠瓦,望見了賈府小小的那一方天空。
人終究還是逃不脫命。
命中註定她就是榮國府賈璉的通房大丫頭,連個姬妾都不是,甚至還不如賈府裡平平常常的丫頭。
她的頭上坐著王熙鳳,就是那個醋意滔天、手段毒辣的鳳辣子,一輩子都把她吃得死死的,能叫她永生永世都不能翻身的鳳辣子。
這都是自己的命,終究是再也逃不脫的。
賈琮就再有雄心壯志,說得再動聽,他也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或許的是他一時被自己的美貌打動,一時沉迷於男女之情,口不擇言的一句情話怎麼能當真?
平兒低頭苦澀一笑,心裡的痴情緩緩褪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平兒這才緩緩抽出自己被賈琮攥得死死的一雙手,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兩步,抬頭含笑道:“好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送了我很遠了,快點子回去吧,我還有正事兒要忙。”
她眼中的落寞逃不過賈琮的眼睛,賈琮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他不必解釋,也無力解釋。即便他此刻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什麼用,平兒還不是要回到那一對兒夫妻身邊去?
王熙鳳如同猛虎,醋缸一般的老虎;賈璉是鬼,色中餓鬼。
存活於一虎一鬼之間,平兒的艱辛不易,她所受過的傷痛委屈不問可知。
賈琮不敢再多問,怕平兒傷心,也怕自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