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將盡,朝陽尚未吐露光華,錦雀已經悄悄起身了。身旁的賈琮尚在熟睡中,一片漆黑,錦雀依稀只能看見他清瘦的臉頰在黑暗中微微閃爍著玉般光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流著鼻涕,黑眉烏嘴的小屁孩兒轉眼變成了一位如玉少年。
錦雀怎麼能不喜歡?
她屏住呼吸,痴痴凝望著賈琮俊秀的側臉。他側顏極俊美,睫毛纖長,鼻翼挺括,嘴角微微上翹,臉龐初現輪廓卻已經是驚豔了世間。
他如今是榮國府嫡出的二公子,不再是往日那個遭人凌落的庶出子弟。
聽著他勻長的呼吸,錦雀禁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這張熟悉的臉龐。她對這張小臉兒曾經無比熟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給他洗過多少次臉,擦過多少回眼淚,又擦過多少回鼻涕。
每一次被人欺負了,這張小臉兒上都佈滿了委屈的眼淚和……鼻涕。
每一次都是自己親手給擦去,或者有時候自己也會陪著他哭一場。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就是在一瞬間,這張髒兮兮的、遭人厭棄的小髒臉就變得如此俊秀了。
望著熟睡中的賈琮,錦雀突然就想起他經常唸叨的話:我要娶你做我的老婆!
一想到他掛在嘴邊,不經意就會說出來的這句甜言蜜語,錦雀心裡甜滋滋的,一朵羞澀甜蜜的笑容不禁悄然綻放在唇邊。
一切都美得像夢一樣。
錦雀越發有些痴了,不知不覺就靠近了賈琮,嘴唇不知怎麼就輕輕碰在他的嘴唇上,如蜻蜓點水一般。
微微有些涼,賈琮的嘴唇微微有些涼。
錦雀渾身一顫,瞬間滿臉通紅,急忙向後躲避,似乎是怕有人隱身在這黑暗中,會偷窺到她的秘密。
錦雀突然覺得腦子有些發昏,呼吸快得怕人,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她生怕吵醒熟睡中的賈琮,只得把自己滾燙的臉頰深深埋進枕頭裡。
心跳得越發快了,簡直就像是戰場上的鼓點一般,耳朵裡嗡嗡亂響,天地似乎都崩潰了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錦雀終於再也憋不住氣,猛然從枕頭中抬起頭來,張大了嘴,猛吸了幾大口氣。
心跳依舊,耳邊的雞啼聲越發清晰可聞。
她悄悄揭開帳子,匆匆踢踏上鞋就向外跑。
屋子裡依舊是一片漆黑,她忘記了昨夜賈琮洗澡的木盆,狠狠磕在木盆上,虧得她身手敏捷才沒有合身摔進木盆裡去。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磕得膝蓋劇痛。
錦雀忍著疼,不敢發出聲響。她狼狽不堪,一瘸一拐就出了屋子,撲到房門邊一伸手就猛然開了房門。
一股清新的冷氣迎面撲來,她腦袋這才清醒了些。當院兒裡的燈籠已經滅了,殘月當空。繁星尚未褪去,在墨藍的天空閃爍。
錦雀悄悄掩上房門,彎腰揉磕得生疼的膝蓋。雞啼聲越發清亮。暢春園還沒有人起來,初秋的黎明又黑又清冷。藉著暗淡的月光和星光,錦雀慢慢往廚房裡摸去。是該點火燒水做飯的時辰了。
夢該醒了。
賈琮昨晚折騰到後半夜才睡下,一夜好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晌午了。
外頭陽光正盛,一聲聲歡快的鳥啼聲不住傳入耳中。賈琮睜開眼,瞧著透入屋子裡清亮的日光忍不住發呆:屋子裡滿是陽光,卻空蕩蕩的叫人心裡發慌。
錦雀這丫頭哪兒去了?他依稀記得昨夜好像是摟著這丫頭睡的。
如今懷裡空虛,被中依稀還有她身上的甜香。看看枕邊還有一隻枕頭,上面靜悄悄落著幾根長長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