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的夜太黑了,即便是在夏天,這裡的夜也是那麼冰冷。
賈琮在令人驚懼的夜府中穿行,與前來接他的錦雀不期而遇。
“少爺,少爺,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我都急死了!”
錦雀的聲音中滿是委屈。她實在是怕了,賈琮捱罵她會怕;賈琮捱打她會怕;賈琮生病了她會怕;賈琮吃不飽穿不暖她會怕;賈琮闖了禍她會怕;賈琮回去晚了她也會害怕……
她就是個最膽小的丫頭,膽子小到敢獨自在夜色深沉的榮國府穿行,就是為了來找賈琮。
如今一旦見著了,她滿心裡的恐懼和委屈再也藏不住了,“哇”地放聲大哭起來。
賈琮看著在夜色中哭得渾身顫抖的小錦雀,眼眶慢慢就紅了,淚水緩緩沁出。他心神激盪,一時心疼錦雀可憐;一時又後悔自己太過任性;一時又後怕錦雀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
種種思緒紛至沓來,賈琮也忍不住抱著錦雀放聲大哭,邊哭邊埋怨道:“你這個傻丫頭,這麼晚了你怎麼就一個人出來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可怎麼辦呢?好歹你倒是叫上幾個人啊……”
錦雀見賈琮一哭,登時心疼起來,忙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就著燈光細細檢視賈琮,一面忙著就問道:“少爺,你是磕了碰了,還是嚇著了,好好地哭什麼?”
錦雀如此不解風情,可叫賈琮大為洩氣,當下也止住了眼淚,胡亂抹了一把臉,笑著說道:“誰又怕來?我不過是擔心你罷了。”
錦雀終究是不放心,提著燈籠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照了半天,果然見他渾身上下毫無破損,這才終於放下心來,忍不住又埋怨道:“不是告訴你回來晚了,好歹不論求誰去告訴我一聲兒麼,怎麼就是記不得呢,把我在家裡等得快要急死了,還以為你又闖了什麼禍,又害怕是璉二爺……”
才說到這裡,錦雀猛然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兒,四下張望,生怕有人聽了去。
可此刻榮國府裡深夜寂靜,哪兒來的人,恐怕連鬼都沒有一隻呢。
錦雀見四周無人,這才轉過頭瞧著賈琮傻兮兮一笑。
賈琮見了她這模樣,心裡說不出的喜歡,伸手便在她的小臉兒上輕輕捏了捏,柔聲說道:“乖,別怕,我這不是好好的,咱們這就回去吧。”
錦雀一笑,提起了燈籠,歡喜無限道:“走,咱們回吧。”
二人當即便轉身往榮國府外走去。
夜依舊是夜,榮國府依舊是榮國府。但此刻兩人並肩走在一起,賈琮提著燈籠,錦雀緊緊靠在他身邊,摟著他的手臂。二人靠得很近,冷風都穿不透。再加上一團橘紅色的燈光將他們兩人籠罩得嚴嚴密密,夜色不侵。
這兩個小小的人,硬是劈開了賈府深沉的慕色,一往無前。
二人心中溫馨一片,賈琮忙就先笑嘻嘻說道:“錦雀,你猜我明日要去做甚麼?”
錦雀聽她這麼一說,就偏過頭笑問道:“明日?明日你不好好在家裡頭待著,又要做甚麼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