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功夫,寧國府裡的家宴就已經齊備,眾人都望著賈母,只等她老人家開口了才敢動筷子。
一時間屋子裡幾十個人都是靜悄悄一聲兒不發,個個正襟危坐等著開席。
這一日是賈珍的生辰,況且他提前就知道賈母眾人要過來,因此菜餚極為豐盛,碗裡盤裡無一不是罕見的山珍海味,就以榮國府眾人見多識廣居然也認不全眼前的到底都是些個什麼。
賈母點頭讚許,微微一笑,正準備開口宣佈開席,突然就聽賈琮小聲兒嘟囔道:“怎麼沒有魚翅?我真想嚐嚐魚翅是什麼滋味兒……”
他嘟囔的聲音雖小,但此刻眾人都默不作聲,因此都把這句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探春第一個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也都忍俊不禁,但這幫子小姐丫鬟個個秉守“席間不語”的規矩,因此個個都苦苦忍著,不好笑出聲兒來。
探春見眾人都不出聲兒,登時老大不好意思,忙就掏出帕子來捂住了嘴,低頭假裝擦嘴,身子卻笑得抖個不停。
偏偏這時候林黛玉正好喝了一口茶水漱口,聽賈琮又提起魚翅來,忍不住一口茶水就噴出來,把衣服都溼了一大片。賈寶玉和紫娟見了忙就彎腰檢視。尤其是寶玉對她關懷備至,忙低聲兒說道:“林妹妹,你若想笑只管大聲笑出來便是,這樣忍著對身子不好……”
眾人見此情形更是忍耐不住:只見薛寶釵捂著嘴把頭偏在一旁笑個不停;迎春以袖遮面笑得渾身亂顫;惜春年紀小,卻是“哈”地一聲大笑了出來,她身後的丫鬟入畫急忙就彎腰勸阻;平兒也是忍不住想笑,可又怕王熙鳳生氣,只得苦苦忍住,渾身亂顫……
尤氏和秦可卿婆媳二人本來站在一旁伺候,這時候也都忙回身彎腰笑個不住。
邢、王兩位太太並薛姨媽畢竟年長沉穩,雖然也是忍俊不禁,但都是低頭強忍著好歹沒有笑出來。
賈母見眾人如此,便嘆息道:“這個琮哥兒真是,好好的又說什麼魚翅,鳳丫頭到底年輕,哪兒吃過魚翅面……”
她這一句話不曾說完,眾人便再忍不住,或是捂著嘴、或是抱著自己的丫鬟、甚至於蹲在地上捂著肚子……個個放聲大笑起來。
賈母見眾人如此,自己倒也被引得放聲大笑起來,慌得鴛鴦急忙幫她捶後背,不住說道:“老太太,您穩著些笑,看嗆著了……”
王熙鳳見眾人都笑她,登時就怒上心頭,雙頰氣得緋紅一片。她有心想要揪過賈琮來好好捶一頓,可又不得其便,只得咬牙切齒低聲道:“好你個賈琮,總有一日我要好好和你算賬……”
一時間眾人又笑了半日,這才漸漸停了。賈母一眼瞅見王熙鳳正可憐巴巴望著自己,忙就安慰道:“好孩子,可憐見的,就被人欺負成這樣兒,我看了也心疼。你只管放心,等晚間回去了我就叫人給你送銀子過去,決不能叫你吃了虧。”
王熙鳳急忙喜道:“老太太說的可是真的?也不勞老太太了,我一回去就親自去找老太太取去……”
她話音未落,登時逗得眾人又都笑起來。偏偏賈琮卻又湊趣道:“好大嫂,你和老祖宗要了銀子,還和我賭不賭?”
眾人一聽更是大笑,王熙鳳恨得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賈琮,你還真當我好欺負呢,就和你賭又怎樣,難道你還能一輩子贏了我怎地?”
賈琮聽了便笑道:“那可說不定,或許又能贏嫂子幾百兩銀子呢?”
眾人此時見他叔嫂二人又槓上了,也都沒了心思吃飯,都只管聽他二人說話。
賈母見了便笑道:“鳳丫頭,快別再逞強了,你這都輸了多少銀子出去了,怎麼還不長記性?”
王熙鳳被賈琮氣昏了頭,再被賈母這麼一勸更是逞強道:“老祖宗,我就不信能一直輸給他,我偏要贏他一局才甘心。”
賈琮便故意激她道:“好嫂子,還是算了吧,我贏你這許多銀子,已經很是心裡不安了,你若是再輸了,我可怎麼辦呢?”
王熙鳳一聽便瞪眼叫道:“賈琮,你少得意,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輸,要是我贏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