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
“子說,說出的事一定要可信,說了就一定要守信用,一定辦到。朱子注,小人也可以言必行、行必果,不害人、不害己,故聖人猶有取焉。”
曹夫子在上頭長篇大論講解句中內涵,虎崽翻來覆去的將這段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讀了好幾遍了,這明明講的是取士的標準,擁有何種品格的人可以為士,為士大夫分了等級,孔夫子原意想說的是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是次之又次之等的人吧,怎麼一經過朱熹的解讀,就成了誇贊小人的呢?
是他理解錯了?
還是朱子解釋錯了?
虎崽有滿腔的疑問卻不敢發問。上次問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如何能將女子和小人放到一處來說,女子生兒育女操持家業為家中做了這麼多的貢獻豈可比作小人呢,然後被夫子斥責了不敬聖賢,罰抄了五遍的論語。
上次是他錯了,小人若不指那些阿諛諂媚、明爭暗鬥,做搬弄是非、挑撥離間、隔岸觀火、落井下石之類壞事的人而指平民百姓的話,將小人和女子放在一起,是沒有貶低意思的。孔夫子想說的是,小人相對於官員的難養,女子對於男子的難養,兩廂類比,後世由此對女子的輕視,可能是歪解夫子的意思了。
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一個,現在又有新問題了。
孰是孰非,又該怎麼解釋呢?
不敢問曹夫子,也不好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告訴阿傑苗苗,萬一自己理解的不對,將弟弟們給教壞了可就不好了。
有話不能說,虎崽心中的苦悶可想而知。
思來想去唯一可以傾訴的物件,似乎只剩下了他的老父親宋二狗了。虎崽莫名的相信,他也許可以和爹爹說一說自己的煩惱,他爹爹肯定不會像學堂的夫子一樣,二話不說就罰他的。
宋辭聽完虎崽的疑問想了一會兒問,“崽兒,你覺得言必信行必果,是君子之道嗎?”
“嗯,我覺得君子要一諾千金,言行和一。”虎崽點頭。
“那要是那些承諾是違揹你本心的情況下許下的,你要怎麼辦。比如,我逼迫讓你不考科舉,你出於孝道不得不答應下來,然後出於君子之諾,又真的不去考科舉了,那你的心中是否會快樂,是否就沒有一絲怨恨呢。又比如,一個刺客拿刀威脅你讓你去刺殺國君你又要如何。”
“我、我不知道。”虎崽不住地瞅向宋辭,壞人就不提了,父母不都是希望子女好的嗎,哪有會專門阻礙孩子前程的呢。
“說不知道,比說不會的強。你經歷的事情還少,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長輩都會希望後輩好的,人生百態,你能想到的善能想到的惡,可能都會在某個地方發生,你爹我不是心懷天下的名士,這個咱就先不談了啊。崽兒,你放寬心一些,咱們就是隨便交流討論一下,不用這麼正式,也不用這麼緊張的。”
“好。”
“我自己認為,你有疑問的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不適合當官,太過端方,就失去了靈活與變通,遇到複雜的情況,不一定能處理的好。那反過來看,適合做官的都是什麼人呢,偽君子。”
“啊,爹爹說偽君子適合做官?”虎崽覺得他爹這句話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一時有些懵。
“爹這樣說,你是不是覺得不適應。”
“有一點兒。”虎崽誠實地道。
“其實吧聖人之言,說的是他一個人的人生,一個人的感悟,可是世界上人有千千萬,他們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按照一個生存模式模式來生搬硬套肯定是不可取的對不對。你對一個乞丐講獨善其身兼濟天下,可能會被當成瘋子的。政客有自己的立場,一問講究禮儀,面對虎狼之邦就要任人宰割了。這是大義,可以理解,有了私慾的時候,為了名聲計,他們就只能再三掩飾了。聖人的話那是幾百幾千年之前說的,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流傳下來,有流傳錯的,又有被後人誤解的,想要去偽存真,還是要自己多分辨,當然想要分辨,你得先去學習他掌握他。拿爹爹自己給你舉一個例子,論語中說紅白喜事要辦的隆重,父母去世子女守孝三年不得吃肉作樂作踐自己來表達對父母的哀思,爹爹心中是不贊同的,哀毀骨立、衣帶漸寬都是表演給別人看的讓別人知道你因為父母離去了很傷心,可是到底傷不傷心這都是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表演給別人看呢。”
“再拿嫁娶喪葬來說,普通人辛苦一輩子,賺來的錢都僅僅夠用在娶媳婦和葬禮上,自己卻沒能好好享受一天,何必呢。活著沒享過一天的福,死了真的能去極樂世界嗎,我是不相信的。”宋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