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掌櫃讓人開了一桌宴席,請宋二狗和那前來投奔他的那位同袍安老頭一同入席。
宋辭和人認識了後,一邊吃東西一邊悄悄地打量那爺孫倆,這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臉上都是歲月用無情的刻刀刻畫上的痕跡,臉龐上的皺褶能夾死好幾個蒼蠅,老態盡顯,眼神卻清明堅毅,精神矍鑠的倒是如同一個年輕人。
坐在安老頭旁邊的黑瘦少年就是他的孫子,大概十歲上下的年紀,可能身子正在抽條的緣故,好像一條竹竿,既有竹子的挺直,又有竹子的幹瘦,因為常年習武手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繭子。
閑談中,宋辭知道了這位安老頭早年在戰場上還是一個小旗長,曾經領導過耿掌櫃,因為在一場戰役中傷了腿,早早地退了役,帶著在軍隊多年打拼來的積蓄回家買了地蓋了房子,娶了一個能幹的哥兒,生兒育女教養子孫。
此番是因為家中遭了水災,家人喪生在洪水之中,身無長物一窮二白下迫不得已帶著孫子來投奔耿掌櫃。
耿掌櫃的則把這位昔日的上級引薦了給宋二狗。
宋辭雖然佩服軍人,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想收下疑似監視他的悲慘二人組,而且他們老宋家現在最需要的是能威懾人的打手,這二人老的老小的小,不是給人欺負的嗎。
許是看出了宋辭的猶豫,安老頭對著他的孫子道,“小豐,你去給宋掌櫃的露一手。”
那叫安豐的少年聞言,出了廂房,不一會兒抱著一堆青磚回來了。他將七八塊磚頭摞在一起,放在了一條板凳上,分開雙腿,擺出架勢,一掌劈了上去,磚頭堆轟然倒塌,齊齊斷做兩半的磚塊紛紛滾落到地上,從最上面到最下面那塊無一例外。
“好樣的,有你爺爺當年的風範。”耿掌櫃叫好道。
“你可不要這麼誇他,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免得真的以為自己能出師了。他還差的遠呢,還有的練,有的學呢。”安老頭謙虛道,臉上也是一陣笑容。
安豐摸著後腦勺對二人回了一個靦腆的笑。
鐵掌功。
宋辭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逛過幾次不知道真假的廟會,前世又在電視上見慣了那些走向商業化的少林和尚的勇猛,心中就沒有那麼稀罕了,這些磚塊唯一能說明的就是這小少年的潛力比較大了。
把這號人給弄回去好像不太吃虧。
“二狗,你覺得如何。”耿掌櫃問宋二狗道。
“真是不錯,好,非常好。”
耿掌櫃見宋辭表情輕描淡寫的,就對少年道,“小豐,去把磚頭拿過來,讓宋掌櫃的檢查檢查。”
“不用了……”
宋辭話還沒有說完,安豐聞言,十分利索地將碎磚拿了過去,對著耿掌櫃的道,“耿爺爺,給。”
宋辭只好過去和耿掌櫃的一起看,耿掌櫃的指著那齊整的斷口道,“二狗,這都是正宗的青磚,一點兒都也不作假。”
“兩位這樣的奇人跟著我回村子裡倒是委屈了。”宋辭鬆口道。
這樣大的本事,真的不是來做探子的?
宋辭心中還是有一點兒糾結於這個問題,只是耿掌櫃的面子也不好駁了回去。
“老朽但求一個安身地,能夠安心教養孫兒,何談委屈,不知宋掌櫃可還瞧得上我爺兒倆的武藝。”安老頭問道,隨著他說話,臉上的皺紋一時擠作一團,一時又舒張開來,一開一合的。
早已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又連遭災厄,安老頭只想尋一個地方安置下來。
就算他們武藝再高強又如何,一老一小的也做不出什麼事業,家中只剩下安豐這一顆獨苗苗了,安老頭也不忍心讓孫子跟著他餐風露宿,或者用命去博那虛無縹緲的前程。
想不到好藉口推辭的宋辭,就直接同意下來了,至於他心中一開始想要的是身契攥在手裡的下人,而不是請人回去供著這個想法,此時也不能說出來了,否則就是侮辱這對祖孫了。
“兩位武藝不用我評說,也是十分出眾,若是老人家願意隨我歸家,宋某求之不得。”
“多謝掌櫃的,小豐給宋掌櫃的磕個頭。”安老頭道。
“不用如此,不用如此。兩位既然是去為我看家護院的,我自然會以禮相待的。小兄弟年紀還小,正是風骨養成的時候,可不要隨便對人屈膝下跪。”
“不礙事,宋掌櫃願意收留我們,就是對我們有恩,小豐跪一下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