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洛小美同睡一床,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半宿的話,再加上生物鐘還沒來得及調整,七點剛過的時候李著雪睜開眼了。
睡得晚起得早,又加上昨天漫長的路程,李著雪此刻只覺得腦子疼得厲害。
盡管如此,李著雪沒動彈,仰面躺在床上,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耳邊是洛小美綿長的呼吸。
在細細軟軟的呼吸裡,李著雪彷彿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時光裡。
那時應該是初中,李著雪成績好,經常被老師選上當值日生,午睡的時候像個特權階級一樣坐在講臺前頭,監督同學們趴在桌子上睡覺。
那時候,她就發現洛小美睡覺的小毛病,一點兒聲響都能把她驚醒,一驚醒就很難再睡著,睡不著只能在桌子上坐立難安地轉頭,睜著雙大眼睛到處亂瞅。等到午睡結束,上課了,她又小雞啄米一樣打瞌睡。
所以,李著雪索性就不坐在高高的講臺上了,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後門,像個黑臉的門神,每一個遲到進教室的同學都被她堵門口罰站。
漸漸地,沒人敢遲到了,班主任樂呵呵地逢人就誇李著雪,一大堆好詞兒淨往李著雪身上蹦,有班級榮譽感,講規矩,做事有效率等等,但事實上李著雪只是嫌那些人進門的聲音太大了而已。
不過,她也不辯駁什麼,拿著班主任特別照顧的獎狀開開心心地回家。
那時她家裡還有個姥姥,姥姥不認字,可一聽說是老師發的,就覺得肯定是好東西,一臉驕傲地把獎狀貼在進門的大堂的牆上。
整面牆花花綠綠地貼了一大堆東西,有獎狀,也有一些老師隨手講題的紙,有些還貼倒了,但李著雪從來沒提醒過姥姥,她覺得姥姥開心就好,她瞧著挺好看的,也沒什麼親戚朋友來串門,就沒必要折騰來去了。
洛小美是會來的,每次看到都要跟她偷偷耳語上一陣,鬼鬼祟祟的,說是怕惹姥姥難過。
姥姥才不難過呢,她那個時候記性很壞了,都忘了牆上的都是自己貼的了,有一天還說是哪個師傅把她家的牆貼得這麼難看,真想撕幹淨了。
可姥姥一直沒有撕,大概在她心裡總還是有點影子的,那影子很虛,但實實在在地擋著姥姥,姥姥知道這不能撕。
回憶走到這,李著雪就切實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淚滑出來了,順著鬢角流到頭發裡了,她伸手去壓了壓頭發。
洛小美八點半的時候終於醒來了,她還要去幼兒園上班,一邊刷著牙一邊問道:“大雪兒,你回來有什麼打算?”
李著雪裝作剛醒的樣子從床上爬起來,探頭看著衛生間裡忙碌的洛小美:“我打算把我姥姥的房子整修一下,我就住那裡。”
洛小美含著牙刷驚奇地看她:“你發燒啦,那房子還能住人嗎?要不你在我家住吧,反正你們這些在外面逍遙慣了的,肯定住不了多久就飛了,何必找那個麻煩。”
李著雪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洗手間倚靠著門,笑道:“我是真想住鄉下去,外面太鬧了。”說完抬頭看向已經在洗臉抹護膚品的洛小美,忽然建議道,“反正你們幼兒園快放暑假了,你跟我去住幾天唄!”
洛小美臉上還有不少護膚品的水漬,眉毛也四仰八叉地被水壓著,揚了揚眉道:“行啊,你要真想住,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