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可, 左薇,左銘, 三個人,靜默地往外走, 留厲辰驍一個人,站在病房門口,低垂腦袋, 緊攥雙拳。
空氣中, 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江可可握緊著左薇的手,給她力量。
她知道,這個柔弱的女人,連報複被人的勇氣都缺乏。
她也知道, 左薇讓厲辰驍跪下, 不過是強裝強勢。其實,不管厲辰驍跪不跪,她都不會打胎了。
只是——
她以前聽一些女人討論為什麼男人向女人求婚一定要單膝跪地的時候, 聽到一個說法是,男人只有願意為女人放下尊嚴, 才會真的把女人捧在手心裡呵護。
就像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眼前的女人,比黃金珍貴百倍千倍。
江可可在那兒胡思亂想著男人求婚時單膝跪地的哲學,突然聽到身後極輕微的撲通聲響,她有些震驚地回頭, 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厲辰驍真的跪下了!雙膝跪地!
他腦袋低得很低,完全看不到臉,雙手緊握成拳,死死抵在地面上,手臂肌肉突起,可以看出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空氣變得更加凝重而壓抑。
江可可看得震驚,卻發現左薇僵著身子,卻並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大概從那一聲撲通裡猜到了什麼,但她沒有回頭。
江可可抿了抿唇,也不多說什麼,牽著左薇繼續往外走。她能感覺到,左薇的手,泛著涼意,她能想象到,左薇的心情,必定是極端複雜的。
出了醫院,兩個女人一起上了左銘的車,坐在車後座,但左銘沒有立刻開車。
左薇臉色有些蒼白,失神了好半晌,突然又趴在江可可懷裡,將自己的臉掩蓋住。
令江可可欣慰的是,她沒有哭。
江可可的手掌輕撫著左薇的後背,一下一下替她順著氣,靜默無聲的。
左銘坐在駕駛座,透過後視鏡靜靜看著,也不出聲。
過了好久,還是左薇打破了沉默:“我一點都沒有覺得解氣,我好害怕。”
她的聲音已經不帶哭腔,卻沉悶得讓人感覺壓抑。
江可可靜默無聲,連安慰的話也不說了,就任由她發洩。
“我好怕,我不想回頭看他跪下。他覺得我是在報複當年他讓我跪的那次,其實我不是,性質不一樣。”
左薇聲音很小很輕,但咬字清晰:“他讓我跪,為的是讓我感覺屈辱。我讓他跪,其實是希望他愧疚,懺悔。我怕他只覺得屈辱不甘,然後再衍生更深的恨……”
江可可腦海裡回響著厲辰驍跪下的樣子,輕笑了一下,坦言道:“或許剛剛跪下的時候,他是屈辱不甘的,但等他真的堅持了一夜,他會懺悔的。”
不是安慰,她說得非常篤定。
左薇不知道有沒有相信江可可的說法,她靠在江可可懷裡,再也不願意提起這件事,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左銘將車開起來,沒開多久,江可可開口:“你們回左家,把我送回我家吧,我想回去看看家人。”
左銘透過後視鏡看著她,眼裡很快閃過什麼,淡聲道:“你家現在沒人在家。”
江可可抿唇:“那送我去二哥的健身房吧。”
左銘不再多說什麼,倒是左薇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是什麼都沒說。
江可可在二哥的健身房休息室裡等候時,心裡思索著自己接下來的路。
在醫院,醫生和左薇對話的時候,她失去的記憶已經漸漸恢複過來,但她並沒有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