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多聽見樓上傳來的腳步聲,以及客廳裡的動靜,知道傲羅們正在徹底搜查這棟房子。那個領頭的傲羅就站在餐廳裡守著他們,似乎是在防備有人出去動什麼手腳。蕾多又吃了一塊牛排,只覺得味同嚼蠟。
“客廳裡沒有,頭兒。”一個留著短發的女傲羅走了進來。斯克林傑沖她點點頭,示意她站在旁邊。
“廚房裡也沒有。”第二個進來的傲羅說完,也站到了一旁。這時候,蕾多幹脆擱下刀叉,擦了擦嘴,不打算繼續吃了。
樓上的傲羅搜查時間很長,他們不會放過每一個角落。搜查足足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這一段時間可真是漫長,甚至比蕾多的魔法史課還要漫長。作為能讓魔法部重金通緝的食死徒,埃文顯然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抓到,傲羅們的這次突襲以失敗告終。
“您的兒子有回來過嗎,羅齊爾先生?”斯克林傑縱然惱火,卻仍然不失禮貌地問道。
“沒有。”羅齊爾先生毫不猶豫地回答。
斯克林傑點了點頭,轉向了他的妻子:“夫人?”
“沒有,埃文沒有回來過。”羅齊爾夫人平靜地說。
“那麼……”斯克林傑看向了蕾多,“據我所知,埃文·羅齊爾還有一個妹妹。你就是蕾多·羅齊爾,對嗎?”
蕾多注視著斯克林傑那雙鷹般銳利的黃眼睛,嚥了口唾沫:“是的。”
“你哥哥回來過嗎?”他說,語氣仍然禮貌,但已經帶有威脅的意味。“羅齊爾小姐,我希望聽到實話。”
蕾多知道爸爸媽媽都正望著自己,似乎非常擔憂。但他們好像忘了,她也是個斯萊特林,是最擅長表演和偽裝的那類人。
正如斯克林傑所說,埃文·羅齊爾,他畢竟是她的親哥哥。
蕾多朝斯克林傑笑了笑,神色坦然:“沒有。”
得到這樣的回答,斯克林傑看上去有些失望。他以探究的目光在蕾多面上徘徊了一陣,最終還是作罷。
“好吧。”他說,“先生,夫人,以及羅齊爾小姐——我希望你們知道,埃文·羅齊爾所犯下的罪行非常殘忍惡劣。你們每保護他一次,就有一名巫師或者麻瓜在他的魔杖下喪生,就有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他早就不是值得疼愛的兒子和值得敬愛的兄長,他如今已經是個食死徒——是雙手沾滿鮮血、欠了十幾條人命的殺人犯。”
他留下這番話,轉身出去了。傲羅們尾隨著魚貫而出,偌大的房子裡一時充斥著嘈雜的腳步聲。直到最後,啪的關門聲傳來,一切都歸於沉寂。
蕾多仍然站在原地,像是呆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斯克林傑轉身離去的方向。羅齊爾先生癱坐在了椅子上,扶著額頭,不斷地深呼吸起來。羅齊爾夫人輕輕走到了女兒身邊,張開雙臂,用力摟住了她。
這場風波使蕾多久久無法釋懷。在接下來的所有聖誕節假期裡,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與沒有盡頭的作業為伴,似乎這樣就能使她忘記那天發生的一切。
蕾多開始失眠。她躺在床上,蜷縮在溫暖的被窩裡,一次次地想起斯克林傑留下的那番話。她保護了一個殺人如麻的食死徒,她覺得自己有了汙點,就像自己親手殺了人、親手毀掉了那些無辜的家庭。她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她不僅僅是純血統,她還有一個食死徒哥哥。
而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師們呢?他們每一天都活得擔驚受怕。他們擔心他們的父母、妻子和兒女,他們或許曾親眼目睹朋友被殘忍殺害。他們的人生因為食死徒的存在而變得灰暗,而她,蕾多,卻保護了一個那樣十惡不赦的黑巫師。
會有多少人因她的舉動而死?她不敢去想。
她夢見自己披著黑色的鬥篷,戴著兜帽,穿越布滿鮮血和殘骸的街道。耳邊充斥著殘酷刺耳的笑聲,偶爾出現的倖存者被一道綠光無情殺害。蕾多想逃跑,但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繼續跟隨著食死徒的隊伍前行。她的父母和哥哥就走在她的身邊,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冷酷笑容。
突然,蕾多看見了阿格萊婭。她站在街邊,流著淚,大聲質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小天狼星也出現了,他盯著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厭惡神情。蕾多想解釋,但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向他們舉起了魔杖。
“不!”
蕾多從夢裡驚醒,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盯著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直到眼睛變得酸澀。蕾多翻了個身,外面路燈的微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她這才驚覺自己一身冷汗。
她曾經埋怨,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哥哥。時至今日,她才忽然覺得,或許血統才是一切的原罪。
正是因為他們這群人,這些純種的存在,才有了那樣可怕的血統理論,這種理論才有了大批支援的人。這樣的想法讓蕾多感到難過。
第二天早上,羅齊爾夫婦將他們的女兒送到了國王十字車站。蕾多同父母道別,神色仍然怏怏的。羅齊爾夫人摟著她的時間格外久,蕾多知道為什麼。父母隨時都有可能失去他們的兒子,因此格外舍不得她離開。
“我會好好的,媽媽。”蕾多輕聲說。她讓爸爸最後擁抱了自己,允許媽媽吻了面頰。
隨著汽笛聲響起,蕾多登上了返回霍格沃茨的列車。阿格萊婭敏銳地察覺到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再加上聖誕節期間也零星聽說了羅齊爾家的事情,於是在列車駛出車站時,她立刻就問蕾多:“你怎麼了?”
蕾多看了她一眼,十分愁苦的模樣。
“嗯……我聽說了聖誕節的事情。”阿格萊婭遞給蕾多一塊她最愛吃的鳳梨餡餅,猶猶豫豫地說。“有幾個傲羅去了你家,對嗎?”
蕾多點了點頭:“是,但也不全是這樣。”
“不全是這樣?”阿格萊婭重複了一遍,看出來蕾多準備對自己說些什麼。她從座位上離開,善解人意地關上了隔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