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楠松那黑如鍋底的臉，正德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元帥你放心。只要不暴露身份。就沒有人知道朕是皇帝啦。再說了，這一次我坐著嘶風吼來，有它在，誰也追不上我不是？”
事到如今，孫楠松也不可能派人把正德給綁回去，這等於是讓人知道了正德的身份，只會讓這個昏君更加的身處險境，反而是在軍營之中待著，安全性更高一些。只要大軍不完蛋，正德的小命應該不成問題。
而且還有嘶風吼，這種像馬卻不是馬的妖獸，擁有十大名駒排行第三的實力，速度，耐力，全都是上上之選，算是正德的最後一道保障吧。
無奈之下，孫楠松長長的嘆了口氣：“陛下，事到如今，也只有委屈你先偽裝成微臣的親兵。讓臣可以時刻護衛陛下。至於戰事，微臣另有情況向陛下說明！”
孫楠松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後面下了死命令不讓他開戰了，肯定是已經發現了正德跑了，但是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追，只能偷偷派人找，但是有嘶風吼當坐騎，正德又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哪能被人輕易的找到？還好後面算準了正德要來前線，這才急忙發出火旗金令，讓孫楠松不要開戰——因為一旦開打，局面就不再受控制，萬一正在打得熱鬧的時候這個奇葩皇帝來到戰場上，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不過孫楠松覺得現在也是一個機會，可以讓他好好的說服一下正德，讓他下令撤兵，可以說。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全對天武不利，實在是不宜開戰。
“元帥覺得不宜開戰？”正德眨巴著眼睛道。
孫楠松一口濁氣頂在胸口，深呼吸了兩次後才道：“是的，微臣認為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在我天武一方。不宜開戰！”
“可是二十萬大軍在前線吃喝拉撒十幾天，一點收穫也沒有，傳回去不好吧？”正德道。
孫楠松無奈的道：“陛下，回去，損失的只是微臣那點淺薄的名譽，能換回天武子民十幾萬傷亡。臣的這微名，又算得了什麼呢？到時候陛下可以對其他人說，是微臣在陛下來之前，就已經準備撤軍，自然就不會有人為難陛下了！”
他擔心正德會拿“因為皇帝不聽話。跑到了前線，結果三軍元帥只能不戰而退”這樣的藉口來搪塞他，所以先一步表示自己願意自汙其名，背上黑鍋。
正德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孫楠松，一直看得這三軍統率心裡發毛的時候，他才突然一笑：“元帥，如果朕告訴你，讓你出兵的命令不是朕下的。你信嗎？”
孫楠松以為正德又要鬧什麼么蛾子，剛想開口，卻發現正德注視著自己的雙眼是那麼的清澈。完全沒有了往日那不著調的昏君模樣。他心中一凜，深吸一口氣：“微臣願聞其詳！”
正德滿意的點了點頭：“元帥，這件事情我只告訴了你，希望你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不要再告訴任何人！”
孫楠松見正德如此嚴肅，當即跪下：“微臣以戰魂起誓。必不將此事洩漏半句！”跟著他站起來，對身邊的陸遠志道：“出去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帥帳百米之內！”
“是。元帥！”陸遠志領命而去。
正德等到陸遠志走遠，這才道：“元帥，如果我說，在皇宮裡面還有一個我，你相信嗎？”
孫楠松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正德，真的很想問問正德是不是又忘記吃藥了，但是他看著正德那肅穆的神色，選擇了繼續聽下去。
“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說，皇宮裡還有一個我合適，還是說我的身體裡還有另一個我合適。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每一次皇室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決定的時候，我那一段的記憶就會變得非常的模糊，事後若不是聽到你們說，我根本不記得有下過那種命令，有和你們商量過什麼。但是你們卻又都信誓旦旦的說確有其事。久而久之，我也認為只是我自己糊塗了！”
“但是我真的糊塗嗎？我真的糊塗到每一次都會忘記嗎？兩年，我登基已經兩年了，我知道在元帥還有各位大臣的心中，我就是一個昏君，但是看著那一個個與我所思所想完全背道而馳的，由我這個皇帝親自頒佈的命令。我除了當一個昏君，我還能做什麼？但是我不甘。我不甘啊。我有元帥這樣哪怕是面對我這樣一個昏君也忠心耿耿的大臣，我有帳外那些哪怕在最不合時宜之時收到命令也依然出征的子民。我不甘就這樣一直糊塗下去啊！”
“所以我開始留心我平時所做的一切，雖然我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但是我可以肯定，是另一個人，或者說另一個我在頒佈著這些命令。楠叔，現在，你還相信我嗎？”
正德看著孫楠松，那還帶著些許稚嫩絨毛的嘴角挑起一抹極淡的自嘲笑意。
這話別說要孫楠松相信，就是換一個人對他說，他也不相信。可是他已經找不到任何人說了。他不敢在皇宮裡說，他不敢去找老祖宗說，因為在皇宮裡似乎有一對眼睛一直盯著他，不管他在做什麼，不管他在哪裡，那雙眼睛都一定盯著他，一旦他想說，他一定會出點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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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冒險離開皇宮，來到前線，終於第一次擺脫了那神秘的眼睛，終於感覺到自己活著。而孫楠松，孫家，是天武國開國之功臣，功勞之大，甚至可以說是功高蓋主，但是孫家的忠誠，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懷疑。
那是一個老古董的傢伙，你可以說這個家族死板，可以說他們食古不化，可以說他們鐵血。可以說他們無情，但是卻沒有人可以說他們不忠誠。
三百年前，天武國曾經有過一次巨大的危機，當時紫金國派高手團襲擊皇宮，皇宮力量不夠。被打得節節敗退。關鍵時刻，是孫家當時的家主，帶著整個家族可戰之人前來支援。
當時天武國正在對外與紫金國作戰，高手與大部分的軍事力量全都在前線，結果被紫金國鑽了一個空子。
孫家一向是天武國的中堅力量，國家開戰。孫家派出了家中所有的高手，只剩下一群老弱婦孺。但就是這群老弱婦孺，用他們的生命擋住了紫金高手整整一個小時的攻擊，終於等到了護國戰神趕回，將紫金高手斬殺。
而就在那短短一個小時裡。孫家家主陣亡，主母陣亡，只要是走上那個戰場的，就沒有活著回去的，只留下了孫家那幾十個不足五歲的孩童。要不是孫家當時的青壯大部份在外出徵，真的就可以說是滅族了。
現在在天武皇宮裡，都還有一條“血戰道”那是當年被孫家人用鮮血染紅的石階，到如今依然儲存著。
孫家。是正德最後可以信任的人，而孫楠松，是正德最後的突破口。因為孫楠松當年與正德過世的父親情如兄弟。關係極好，要不是正德是未來的皇帝，怕是當年還是孩童時就認孫楠松當乾爹了。
如果連孫楠松都不相信正德，那正德就找不到可以信任他這番話的人了。剛才那一聲“楠叔”已經不是一個皇帝在問自己的臣子，而是一個晚輩在問自己親如父親的長輩。
你，相信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