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將去,秋也將至。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農承伯站在門口,突地一陣涼意襲上身來。只見他裹了裹外衣,說道“玉老弟啊,好涼的一場雨啊”。
農承伯嘴中的玉老弟,便是農老四的丈人玉蘭蘭的親爹,玉雕龍也。只見玉雕龍抿了口熱茶,一股濃重的茶香味滿了上來。聽著農承伯話鋒鬥轉,說起什麼雨來。心中卻已知他的意思,說道“細雨潤物,怕就怕這種毛毛雨。叫人防不勝防啊”。說完,與農承伯相視一眼,兩人十分默契地同時哈哈笑了起來。
玉雕龍問道“二哥去了這麼長時間,理應該回來了吧”。
農承伯已坐回位子上,剛端起茶碗,還未喝,聽玉雕龍問話,便答道“快了,我昨日剛收到來信。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就能到家”。說完,喝了一口熱茶。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女子端了兩個湯碗進門,嬉笑說道“大哥,爹爹。說什麼話哩這般開心,老遠便聽到你們的笑聲。說出來也讓我歡喜歡喜”。說完便將託盤放在桌上。
玉雕龍呵呵笑道“你叫他大哥,叫我爹爹,我卻也要叫他哥哥。我咋覺得我們這輩分這麼混亂哩”。說完,只見農承伯呵呵笑道“無妨無妨,江湖兒女,不拘這般虛禮”。
玉蘭蘭端了一碗給農承伯笑道“大哥說的是也。要我說啊,要怪,就怪古人將這‘哥哥’‘爹爹’這些人倫稱號,分的太細。要是不分,哥哥也叫哥哥,爹爹也叫哥哥。今日不就沒有這般笑話了麼”。說完,三人呵呵一笑。接著只見玉蘭蘭也給玉雕龍端了一碗說道“這是蓮妹妹今日教我的一道補湯,卻不知道味道如何”。
玉雕龍接過湯碗說道“這幾日你不是點心瓜果,就是湯碗茶鍋,把我都吃肥胖了”說完,小勺勺了一口,說道“這就對了嘛,雖然味道差勁了些。但畢竟這才是女兒家該幹的”。
玉蘭蘭笑罵道“爹爹你盡會擠兌人,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我看你是吃了一罐子悶醋,心想:我養了個從不端茶送水的兒子,突然見變成個溫柔賢惠的女兒,卻是別人家的了”。這話一出逗得農、玉二人呵呵笑了起來。玉雕龍啐道“還溫柔賢惠,你卻羞也不羞”。說完只見他放下手中湯碗,將一卷畫冊遞給玉蘭蘭,說道“你鄭叔叔,對你官人評價可不低哩”。
玉蘭蘭接過畫冊,開啟一看,卻是那副‘福祿壽三星圖’,玉蘭蘭笑道“你回去就給我帶個話給鄭叔叔,等那日我回孃家,定把那廝揪去給他老人家賠禮道歉”。
聽完玉蘭蘭的話,只見玉雕龍笑呵呵對著農承伯說道“看來我這兒子,還未變成閨女哩。還是和以往一般口氣狂的很”。說完,只聽見農承伯呵呵笑道“理當如此,這廝目無尊長,就叫鄭兄弟打斷他那滑溜的腿子”。
玉雕龍說道“那可不敢,你這做大哥的捨得,就怕有些人可不幹了”。說完兩人又是呵呵笑了起來。
玉蘭蘭啐了口說道“我才不稀罕哩”,接著又說道“那廝行為魯莽,哪裡是個附庸風雅之人。爹爹你將這畫冊送他,卻不是糟踐東西,你以為他真會把它當回事不成”。
玉雕龍道“你可莫小看這畫冊,可是爹爹花了三十萬兩白銀從一位故人那裡買回來的哩。我是看他和老四有緣,我才忍痛割愛送他的哩”。
玉蘭蘭聽了三十萬兩白銀,不禁有些心痛,說道“什麼故人,你當我不知,不就是方臘方叔叔麼。爹爹你就是善心慣了,人家一封書信,你便當了真。你送去的可是能兌得了真金白銀的票鈔,可不是寫詩作詞的草紙”。
玉雕龍說道“算了算了,急人之所急嗎。再說了,人家又不是白要你的,不是給了你東西麼”。說完指了指玉蘭蘭手中的畫冊。玉蘭蘭欲笑又止。玉雕龍接著說道“俗話說心誠則靈,你可要告誡老四,可莫要怠慢了仙人哩”。
玉蘭蘭白了一眼玉雕龍說道“得得得,不敢怠慢,不敢怠慢。我必唸叨他,一日焚香沐浴三回給他們磕頭禮拜”。
說完,也不再理睬玉雕龍轉向農承伯,問道“嫂娘讓我問你。二哥這兩日回來,可要準備些什麼”。
農承伯回道“旁的倒沒啥,你叫你嫂嫂讓人準備一間上等客房,就說進賢史二爺會同二哥一道回來”。玉蘭蘭自然應承,歡喜而去。
農玉二人自然又是繼續聊談,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聽得屋外有人大叫道“大哥,大哥,你看誰來了”一邊說,一邊嘿嘿廝笑。
農承伯對玉雕龍說道“老二回來了”,說完便站起身來,剛到門口就見到來人已到簷下。左邊是個頭發半白的老者,自然就是農承仲了。右邊是個四十歲上下的漢子,農承伯自然認得就是史信史二爺。
農承伯忙地將他們迎了進來,端茶遞水自然不在話下。農承伯道“史二哥路上辛苦”說完接著又道“來來我想你引薦引薦”指著玉雕龍道“這位便是江南第一鏢局都昌鏢局的玉總鏢頭”。能後又指著史信向玉雕龍引薦,二人自是大談“久仰”。
四人分賓主坐定,只聽得農承伯問道“我聽二弟信中說史大官人在京城出了些事故,究竟是甚麼事情,史二哥快快說來”。
只聽得史信哀嘆一聲道“我家哥哥半年前得到旨意,說李妃娘娘患了怪病危在旦夕,要他立刻進京”。稍作停頓接著又道“我哥妙手回春,不出月餘,李妃娘娘病情漸漸好轉,又過的月餘病情已無大礙。這時我家哥哥才感到鬆了口氣,本以為大功告成。誰曾想到,李妃娘娘一夜之間突然暴斃。經過太醫院排查,最終確認李妃是中砒霜而死。道君皇帝大怒,不分青紅皂白便把我哥哥收監。要治他死罪”。
眾人聽到史信說道李妃暴斃大吃一驚,只聽農承伯問道“大官人醫術了得,被譽神醫,怎麼會毒死人哩,其中必有蹊蹺”。
史信說道“農大哥過譽”,接著又道“錯就錯在,我哥哥平日行為乖張不走常路。他竟然在他的藥方裡放了砒霜這麼一味藥”。說完,見眾人一臉驚奇,便解釋道“其實醫黃之術也是這般新奇,往往一味毒藥若是用到恰到好處,它反而會是一位消除病魔的良藥”。聽完史信的解釋,在場眾人皆是見多識廣的人,這點道理一提便就明白,這才點了點頭。
史信接著說道“可那道君皇帝不聽這些,加上蔡京那廝從旁挑唆,說我們南方人向來不規矩,就是一撥難以駕馭的叛賊,還誣陷我哥哥早有造反之心,此次進京是來行刺的。皇帝惱怒,便判了個斬立決”。玉雕龍冷哼一聲罵道“蔡京這廝,感情他老家福建莆田也是北方不成”。農承伯說道“那蔡京那廝無緣無故為何要誣陷史大官人”?
史信說道“我家祖傳有一方血硯,蔡京那廝多次向我哥哥索要。我哥從不理睬,可能在這事情上得罪了他”。說到這裡心裡不禁有些埋怨史斌之意,心想:他官大勢大,我們怎地惹得起?
農承伯說道“我素問蔡京這奸相,心胸狹隘,心腸狠毒。對那些不肯順從自己的官員,輕者罷官,重則流放。搞得朝廷上下對他敢怒不敢言。他因為這事對大官人懷恨在心,也不是不可能”。聽完農承伯的話,眾人無不氣憤。
就這這時,一人進到屋裡。給在場眾人一一拱手作揖,接著歡喜對史信說道“師叔,別來無恙”。來人便是農老四也。他拜史信之兄史斌史大官人為師,自然對他已師叔相稱。
只見史信收了一臉的哀愁,歡喜道“好好,師叔我想來身強體健”,說完,呵呵笑了起來。接著農老四又問起史斌的近況,史信本來不想告訴他實情,但是心中的煩惱卻掩飾不住,只得實話跟農老四全盤托出。農老四自然是氣的咬牙切齒。聽他說變賣家財帶著祖傳的東西要去京城疏通關系,看能否保得住史斌一條性命。不禁想起趙知府,心想:這是有權的都是些無法無天的混賬。氣憤道“這還有什麼好疏通?這天下的盡是些混蛋官,依我看倒不如我等殺上汴京直接找趙官人要人,他要是給了便是,不給我們就讓他皇帝也坐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