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子本也疑惑顧餘生推行學府是為了什麼,此時倒是有些明白了。由朝廷自幼培養的修士,對於家國的情懷遠勝在山中清修的他們,限制名額也是在削減高階修士的數量,以免他們靈材供不應求,重蹈北方聯盟覆轍。
各派只收最優秀的修士,剩下的便任憑朝廷分配,這越京學府長久辦下去,朝廷必定會成長為遠勝修仙門派的勢力,此舉看似為修仙門派節省精力,實則意在壯大朝廷力量。等千百年過去,只怕各派聯盟也敵不過朝廷軍隊之力。
不過,朝廷意在天下,修士追尋飛升,彼此也不沖突。天方子雖看破了背後的利益關系,卻沒有戳破,只應和道:“我覺得這法子不錯,過去我們招收新弟子只等著對方來山門拜師,難免錯過不少好苗子,若朝廷出手重重篩選,定能挖出不少人才。他們還替我們教導新弟子築基,到時我們只要指點弟子高深功法便可,也就有時間清修了。”
在南方各派中,易相道人是直腸子,許真人又是個老好人,顧餘生卻顧慮的還是天方子。好在天方子對自己人是無理由地護短,東靈劍閣作為沈逢淵老家,在他眼裡也算半個自家人,只要不是對天嶺宗不利,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過去的混亂讓顧餘生明白了,天下必須有個統一的規矩,必須有標準去判定善惡。所以,他就是要朝廷擁有管理天下整頓法治的力量,這管束範圍不止是凡人,還有修士。
天嶺宗肯配合再好不過,顧餘生這便看向了最為反對的易相道人,“我也與朝廷約定,所有新晉修士結業後必須去海邊服役三年對抗妖族,有了這番經歷,相信以後妖族入侵時,道印門定能得到不少援軍。”
當顧餘生恢複冷靜,易相道人便不再是他的對手,只是一句話就正中道印門死xue。果然,易相道人低頭想了想這樣沿海地區能少死多少人,態度終於軟化了下來,
“若真能抵抗妖族入侵,道印門此戰分文不取,一切靈材都用來建造海岸防禦設施。”
落霞派對諸事本就看得淡,見最強硬的道印門也同意,許真人也應道:“你們心繫天下落霞派本該配合,我們沒有宗主,靈材是必須給每個門生平分的,便多出些人施教吧。”
他們都已表態,天方子自然也不會拆顧餘生的臺,只笑道:“天嶺宗自然與各位共進退,顧掌門有何需要大可告知我。”
有了他們這些話,顧餘生便知天下從此是真正安寧了,他必須趁修士還未沉迷於人間富貴時讓他們返回山林清修,此時也不耽誤任何時間,立刻道:“此事就這樣定了,我隨後便與天羽世家商議,待除去尊者,各派重新歸隱,若無大亂子,再不理會人間事。”
大局已定,南方同盟就此解散,除了留下使者與朝廷商量建立修士學府的事宜,各派皆是動身返回自己山門。天旭帝最怕的就是南方修士也如過去的修士聯盟一般賴著不走,當這些流光一道道劃過天際,滿朝文武懸著的心終是放下了。
南北之戰就此落幕,接下來便是劍修的屠魔之戰。眾人離去之後,顧餘生與釋英終於清靜下來,他們一同漫步于越京城牆,看著這座古城緩緩蘇醒,重新恢複了過去的生機。
沉鬱許久的天終于晴了,釋英看著陽光下已經長成了英挺青年的顧餘生,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顧慮,“你當真要讓所有人都掌握修士的力量?”
對此顧餘生的想法很堅定,他看向釋英,只道:“師父,人永遠都在向前走,世上也不可能只有好人,我們能做的只是不斷提升正道力量,只要邪不壓正,人間便還是朗朗乾坤。”
此言與佛門的宗旨悖逆,優曇婆羅是想讓世人停止紛爭才踏進人間,可顧餘生卻告訴他正邪註定相爭,釋英不由皺眉道:“這樣人間永遠不會停下廝殺。”
“或許佛不會理解這樣的想法,但我認為有慾望不是壞事,有慾望才有追求,人的慾望讓我們尋到了修行之法,也讓我們成為了與野獸截然不同的種族。所謂正道不是無欲,而是有底線地去追尋自己想要的一切。”
顧餘生和釋英很少有不同的意見,然而,這一次,作為徒弟的他卻反駁了自己師父。佛追求的是無爭,可人的一生不可能不爭,他喜歡自己超凡脫俗的仙草,卻永遠不會放棄屬於人的感情。
這一刻,顧餘生環住師父的腰,盡情地親吻屬於自己的仙草,眼中滿是屬於人的慾望,“師父,人都是兩面的,我也不會只做聖人。即使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便不能返回極樂世界,我也一定要引誘你留在人間。”
優曇婆羅想要找到一個聖人,這個人能拯救世間苦難,能除去一切惡徒,讓世間成為無爭的淨土。可他始終不明白,爭是物種存續的必要條件,就像草木之間爭奪土壤雨露,人亦要依靠爭鬥進化生存。人天生有欲,慾望必生惡念,所以,不論他重來多少次,都不可能真正淨化人世。
好在,如今的他已能接受人間的不完美,正如顧餘生所說,即便惡念無法消除,只要善大於惡,便已是清平人間。
世上沒有完美的聖人,他選的救世聖者都有些毛病,不過,對於自己養大的顧餘生,釋英連他執念仙草的缺陷也很喜歡,此時捏了捏徒弟忤逆自己的臉,終是釋然一笑:“人間的命運仙佛無法主導,我也是。你們的未來,就由自己決定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餘生:師父,我要親你!
釋英:行。
顧餘生:師父,我要開車!
釋英:來。
天方子羨慕):這是何等可怕的佛系玩家!
沈逢淵:我憑本事逃的婚,為什麼叫我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