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要風奕親手殺死徒弟,不止是瘋了的牧白衣,還有偶爾會清醒片刻的蒼陌。這些話蒼陌原本不想告訴顧餘生,他與林斜約好,誰也不向師父透露自己身份,若被侵蝕便作為白巫死去,讓蒼陌和林斜這兩個名字在師父記憶中仍是幹幹淨淨的。
誰知顧餘生竟認出了他,事情還是按照尊者想要的結果在走,而他所能做的便是盡量平淡地看向師父,過去的愛恨都不提了,只遵循二人約定喃喃道:“我給海燈留了一封信,就在埋著明燈的那個地方,你想知道的東西,上面都有。”
刺出滅字訣的那一刻,顧餘生便知結局,他的劍已將牧白衣魂魄擊碎,不論那些魂殘留著多少怨恨,註定只能消散於天地之間。遠處的釋英念著往生咒,所有戰死修士的神魂都在佛號中安詳輪回,顧餘生看著正在緩緩散魂的牧白衣,握著拾花劍的手不曾放下,只低聲道:“蒼陌,死不是結束,你就算只有一縷殘魂也要努力轉世,還今生孽債。”
劍修流血不流淚,一旦出劍,絕不後悔。曾經的東靈劍閣,風奕是最不像劍修的祖師爺,如今的顧餘生倒是個實打實的劍修。這一瞬間,蒼陌從師父眼中看見的不再是無情的淡漠,而是屬於劍修的堅守,就和最初的他一模一樣。
他在東靈劍閣定下的規矩,他為劍修立下的正道,自己沒有堅持到底,如今卻把轉世後的師父教成了他曾經想成為的人,世事當真無法預料。
未曾想,劍修殺了牧白衣,會是讓他如此高興的事。
“顧餘生,我早就是邪道了,邪修都是欠債不還的。未來的道路,就讓我的兒子陪你走吧。”
這是牧白衣第一次直呼顧餘生這個名字,風奕的一生已經結束了,蒼陌也是,未來屬於年輕人,顧餘生、師無衣,還有和當年的蒼陌如出一轍的牧海燈。
魂魄散盡的那一刻,這一具齊聚世間怨恨的身體終於自劍刃緩緩滑落,他對著青衣劍修跌跪在地,頭顱無力垂下,乍一看,倒像是千年前少年拜師時的模樣。
那一年,路過的劍神自楓林中救下了一個少年,他覺得這個總是跟著自己的小家夥很煩,只冷淡地問:“你為何跟著我?”
然而,終於聽見他說話的蒼陌只是一臉興奮地上前跪下,拉著他的衣擺便道:“蒼陌感激閣下救命之恩,願奉閣下為師,視你如生父,一生追隨左右。”
風奕不能理解這種行為,他也不想養會說話的東西,只皺眉道:“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對於這個問題,少年微笑著答:“你我萍水相逢,你卻出手救我。今後只要看著你,我就能告訴自己人間尚有正道,這份希望便是最大的好處。”
“正道是什麼東西?”
“師父,於蒼陌而言,你就是正道。”
那一年的蒼陌真年輕啊,說話做事都是少年獨有的意氣風發,眼中更是風奕從來不曾有過的浩然正氣。他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意思,便預設了師父這個稱呼,後來順勢就教了劍術。那個時候,他們都不知道千年之後會是如此結局。
直到這一刻,顧餘生方才合上了眼睛,他輕輕摸了摸死去之人的頭頂,作為風奕對徒弟輕聲道出了別離之語:“蒼陌,安心去吧,人間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枯月:辣雞隊友送人頭,舉報了!
牧白衣:來啊,我連遺産都寄出去了,就是想被封號退遊戲!
牧海燈:非洲人心情複雜地繼承遺産。
顧餘生:默默人肉某尊者。